唇亡齿寒（1/2）
曼曼失踪了？</p>
林佳冉一愣，想起了之前跟外甥女儿的谈话。</p>
这个不堪一击的丫头！既然已经接受了父母去世的事实，怎么就不能承受父亲有外遇的真相？虽然未婚，对男人的了解还停留在表面，但作为一个独自经营咨询所的心理医生，工作中遇到因男人出轨引发婚变的事例还少吗？</p>
同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父亲身上就成了不能碰触的地雷？作为一个成熟稳重的女孩，理应从中得到教训，千万不能仅凭外表看上一个男人，到头来扭曲了自己的一生。本以为自己只是履行了身为舅妈的职责，希望懂事的她作为同龄人能给予王颖好的建议，择偶时多个考量，放下对陈思简的迷恋。没想到她竟被真相压垮了，这能怪自己吗？</p>
要怪也只能怪王可迩，对，包括王可清在内，如果不是他们对许曼实行了过度保护的教养方针，她会这么脆弱吗！</p>
“我在问你，怎么不回答，难不成永远正确的你也知道错了？”</p>
“几天不回家，瞧瞧你把自己弄成了什么样子!”林佳冉睨了丈夫一眼，“一回来也不问我和颖颖怎么样了，公司的新项目进展如何，就知道关心你的外甥女儿，我如何知道曼曼不见了？她是成年人，又不是小孩子，难道我要放下公司不管，把该做的事都推给老爸，天天看着她不成？”</p>
“林佳冉。”记不清是什么时候了，他这样不带一丝感情地直呼妻子的名字，关心则乱的王可清，那些压抑已久的情绪翻涌上来，化作了唇枪舌箭，直奔林佳冉而来。</p>
“并不是只有你们林家才是家，你们林家的事才是事？在外面说一不二还嫌不够，连我们王家的事也要你说了算才行？”</p>
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想不到在王可清的眼里自己竟成了独断专行的坏人。林嘉因气得两眼发黑，胸口燃起熊熊怒火：</p>
“好啊，到底是金牌销售，你可真会措词。我怎么了，犯了你们王家的哪条规矩了？知道什么叫前车之鉴后事之师？只有知道真相她才能放下他们，悟出教训才能解开心结，你愿意看到她永远沉浸在痛惜父母离世的情怀里不能自拔？”</p>
“我的想法就不是想法，我的做法在你看来就那么不值得一提？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形同虚设可有可无？”</p>
“扪心自问，我对你，对你们王家仁至义尽。想当年，因为画卖不出去，许海源整日里不是酗酒就是打麻将，欠下了巨额赌债，是谁替他还的？是我！你父母最疼的是你姐姐，我算不算为他们分忧解难？要不是有我，你干到退休，顶多也就是个销售部的主管，哪会坐上副董的位置？不成就别人偏偏成就了你，我有当你形同虚设可有可无？”</p>
“还有，你那宝贝外甥女儿，是谁替她张罗一次次的相亲，是谁不忍见她一个人孤零零的，逢年过节总把她领回家的？你为她花的钱可以说决不比颖颖少一个子儿，我说过一个字没有？要不是把她当成自家的侄女儿，我会这样做吗？”</p>
这些话触动了某些埋葬在心底的勾陈往事，王可清的眼底迸射出一道冷光：</p>
“是，你是替我姐夫还债，条件是我必须和女友分手，和你交往；对，我本来就是个学历不高的混混，充其量当个销售部的经理就到顶了。可这个副董的位置，是我削尖脑袋阴谋策划得到的吗？不是，是你嫌我配不上你们林家的金字招牌，逼着我当这个看起来风光，实则赋闲靠边的副董。有了这个头衔的我很威风吗？公司的大事有我说话的份儿吗？”</p>
“别以为你这个长辈当得无可挑剔，瞧瞧你给许曼找的那些对象，不是离过婚的就是劈腿的渣男，如果是给颖颖找男朋友，你会选中那些人吗？没错，你是接许曼来家过年又过节的，我还不知道你的心思？说白了，你只是不想让我待在思念路158号，不让我离开你的视线而已！”王可清的语速越说越快，越说越激动，“林佳冉，你的总结很全面，林家是给了我们王家不少恩惠，可你想过没有，这些充其量只是交易，而且每一桩每一件我们都付清了！”</p>
多年的夫妻，唇亡齿寒相濡以沫的恩情在他眼里竟成了一笔笔交易，林嘉冉望着丈夫冷酷的脸，怒极反笑：</p>
“你是为了许曼的失踪发火，还是为了你的前女友？这么多年过去了，如果你还稀罕人家，那就放马追过去啊，如果你真能放下创达集团副董这个闲职，放下员工们的尊敬，放下颖颖的话，我不反对。”</p>
“说话算数？”</p>
“当然算数，你以为我还那么稀罕你吗？”</p>
林佳冉骄傲地昂起了头，王可清铁青着脸，抿紧双唇，不再说话，转身离开了会议室。</p>
兰心剧院的门厅里来了一对璧人，几乎让在场的人眼睛一亮。取票、买爆米花和可乐，别人的眼睛围着他俩的身影打转，她亮闪闪的眼睛一直围着顾家深打转，受不了这样的视线攻击，顾家深好不容易忍住了当着大庭广众搂住她的冲动。</p>
趁着开场之前，他们在剧场外的书店逗留了片刻，又掐着点于上演前一秒，摸着黑跌跌撞撞地找到自己的座位。</p>
咬着爆米花，喝着顾家深手里的可乐，她指着舞台上神情扭曲的A先生，直言不讳地说道：</p>
“这个演员其实不太懂A先生的痛苦，他只是做出很痛苦的样子而已，就像肚子疼就演出了疼，没有表达出前因后果的关联。之所以用荒诞的形式表达作者的思想，不就为了促使人们对存在的反思，除去了这个意图，还有更深刻的意义吗？”</p>
“情有可原。”</p>
“为什么？”</p>
“饱汉不知饿汉饥，为赋新诗强说愁呀。”</p>
“嗯，虽说理解与年龄，经历不一定成正比，但演员长得好是一回事，懂戏又是另一回事。”</p>
“嘘，小声点，他可是个名角儿。”</p>
一转头，她发现顾家深的眼底满含笑意，便问：</p>
“名角儿怎么样，演的又不好，你还这么开心？”</p>
顾家深收敛了表情，嘴角依然微微翘起：</p>
“和你在一起，怎么样都开心。”</p>
从兰心剧院出来，天空突然下起了雨，顾家深正想着要不要冲到街对面的超市买把伞，下一秒，却被一只细嫩的手攥住，就这么一头扎进了雨里，雨水顺着发丝迷糊了视线，他的心里却像大夏天啃西瓜一样地敞亮。</p>
回到复兴街已是傍晚，风停雨歇，弄堂里响彻着摩托车的轰鸣和自行车的铃声，不少人家的窗户里溢出锅碗瓢盆的碰撞声，夹杂着米饭和油煎闷煮的香气，让归人的脚在路上，心已然回到了自家的餐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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