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三十二章(2/2)
瓷片太钝,一下没捅进去,她又捅了一下。
鲜血涌出来,染在她手上。
苏遇卿毫无知觉,一下又一下将瓷片刺进他的身体。
绿荷拦她:“娘娘!娘娘!死了,他已经死了!”
平乐来的时候,看到的是满地的鲜血,和瘫坐在地上的主仆三人。
她住的那个地方离苏遇卿的房子稍微有点距离,苏遇卿这边有什么响动在她那边听得并不真切。
所以她来的晚了。
没想到会见到这样的场景。
都是从小在精心呵护下长大的,平乐从没见过这样血淋淋的场面,而且握着凶器的是她那位看起来柔弱的嫂嫂。
撞开门的时候她甚至还看到,苏遇卿不停的用什么东西捅那个人。
“嫂嫂……”平乐有点不敢置信。
苏遇卿面无表情的回过头,脸上都是血。
陆镜尧睡下的时候,已是丑时。
刚躺下没多久,就有人匆匆来报。
陆镜尧穿好外衣。
他已经习惯了,刚躺下就被叫起来这种事时有发生。
“何事?”
那侍卫跪在地上,并未抬头:“平乐公主身边的侍从传来消息,宁妃娘娘出事了……”
宁妃在皇上心里到底多重要,他们这些前朝之人并不十分清楚。
但偶尔能见到皇上笑得毫无隔阂感,那一定是因为宁妃娘娘。
所以他话说的很小心。
陆镜尧是骑着马去的,侍卫们阻拦的话还没说出口,他就已经走了。
这条路似乎格外漫长,他不知道苏遇卿出了什么事,或者说他不敢知道。
雨砸在身上,很凉,他脑子也越发清醒和冷静。
尽管那漫漫不知数的石阶是他飞奔而上的。
陆镜尧见到苏遇卿的时候,她身上披着外衣,手上,脸上,身上全是血,她手里还握着一块沾满血的瓷片。地上是还没来得及干的鲜血。
只有平乐陪在她身边,劝说她放下瓷片。
苏遇卿毫无知觉,像是什么也没听到。
平乐转过头看到陆镜尧来了,站起身退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她一人。
陆镜尧走过去,握住她的手:“卿卿,我来了,别怕。”
苏遇卿抬眼看他。
“卿卿,放手好不好?”
那些杂七杂八的情绪一股脑喷涌而出,从眼眶里宣泄出去,汇成眼泪,啪嗒啪嗒往下落。
陆镜尧抽走她手里的瓷片。
苏遇卿抱住他的腰:“镜尧哥哥……我杀人了……”
她的声音是颤抖的。
从黄平翻窗而入那一刻起,苏遇卿一直处于紧绷状态,她惶恐不安,无限的害怕无人可倾诉。绿荷和闲潭因为她受了伤,而她在一片惊恐之中杀了人。
这所有的情绪,直到陆镜尧来才找到了可以决堤的出口,毫不顾忌,奔涌而出。
这晚,苏遇卿听到最动听的话是陆镜尧抱着她说:“别怕,有我在。”
陆镜尧等她哭累了,睡着了,才将姗姗来迟的太医请进来。
*
苏遇卿醒来时,是在云水月。
身上穿着干净的衣服,周围是熟悉的环境,如果不是手上那道伤口还在疼,她大概会以为昨天晚上只是一场梦。
陆镜尧坐在床边,看到她醒来问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苏遇卿眼睛里蒙上了一层雾气,摇头。
“你先退下吧。”
外面传来响动。
苏遇卿明白了,外面有太医在等着,如果她说哪里不适,太医随时会给她看。
陆镜尧又问:“要不要吃点东西?”
苏遇卿再次摇头。
她一点胃口都没有。
“绿荷和闲潭呢?她们怎么样了。”
她这个只是小伤,绿荷和闲潭受到的惊吓并不比她小,而且绿荷受的伤更重。
陆镜尧给她喂了一口水,看她喝下去才道:“太医已经帮她们看过了,现在在养伤。”
他又道:“不要怕,不用自责,她们之所以挺身而出,是因为她们觉得你值得被保护,她们也愿意为你这么做,你应该感谢她们,但不是自责。卿卿,明白么?”
苏遇卿忍着眼泪,她实在不想在陆镜尧面前哭了。
陆镜尧被抱住的时候,手往旁边偏了一下,水被打翻是小,弄到她身上在折腾着换衣裳,他怕她着凉。
事实上,苏遇卿现在已经有了点要病的前兆。
苏遇卿跪在床上,抱着他的腰,抬头看他。
两人的呼吸逐渐靠近,与之前那几次主动献吻不一样。
第一次她主动时,他想的是怎么这么可爱。
第二次她主动时,他想的是这些是谁教她的。
然而这一次,他心里只剩下心疼。
如果他知道出宫一次会发生这样的事,那他绝不会同意。
宫里闷是闷了些,但在他身边,有那么多侍卫护着,也没有那些无聊的勾心斗角。她很安全。
陆镜尧退开,苏遇卿又追上来。
吻得毫无章法和技巧,磕破了两人的嘴唇。
他捉住她的肩膀,反客为主,用力的几乎要让两人融为一体。
苏遇卿手移到他腰带上,解开。
陆镜尧按住她的手。
他没打算这种时候和她做这些。
只有将一个人摆在心尖上才能明白,每一次亲吻,每一次云雨之欢的郑重。
他可以用其他的方法让她安心,绝不是身体的快意。
苏遇卿懵懂的看他,似是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拒绝:“镜尧哥哥……”
她知道,只要她喊镜尧哥哥,陆镜尧准会缴械投降。
但这次不一样,陆镜尧盯着她,叹了一口气道:“卿卿,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因为这些事改变对你的看法?我说了,这并不是你的错,你不必自责,更不必担心我因此疏远你。”
“卿卿”他说的如此郑重,“绿荷和闲潭她们愿意为了你挺身而出,那么我呢?我对你的感情和她们相比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果因为一件不是你的过错的事,改变对你的态度,那么那个人他一定不是真的爱你。我不会的,卿卿,我不会。不要害怕。”
他把“我不会”强调了两遍。
给了苏遇卿那份不安一个准确的答案。
陆镜尧一向内敛,从小到大鲜少将心中所想直接说出来。
然而今日,为了安抚她,却说了这么多的话,将那满腔的真心一股脑倒出来摆在她面前,然后告诉她:“不要怕,不要怕,我不会走。”
这个年代,世界上大多女子所求就是觅得良人。
苏遇卿不知别人的良人是什么样的。
她只知道,若要问起什么时候深爱陆镜尧的,那么,就是此刻。
她哭的泣不成声,被陆镜尧抱在怀里的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