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1/2）

穆琏眼中是灼灼的光，月光下瞧着宋弈的侧脸，竟比之方才愈发的苍白，穆琏正想伸手探一下宋弈额头，还没等动手，见宋弈似乎又抖了一抖，穆琏便收了手，无奈道：

“我不吃人，你怎么怕成这样？”

宋弈心中突突的跳，对穆琏扯出一丝勉强的笑意：

“殿下，尊卑有别，您这么同小的说话，小的惶恐。”

穆琏闻言便笑了：

“这时候你倒明白事理了，也罢，既然你长了记性，本王今日便不与你玩笑了。”

到了府邸，德顺早在门口等着，见穆琏和宋弈回来了，瞧着两人共乘一骑，先是一愣，随及立马明白过来，颇有眼力见的恭维了一顿，将宋弈做生意的小盘算，活生生的说成如何担心世子，好一顿添油加醋，说的感天动地，听得宋弈心里发毛，世子却频频点头：

“既然如此担心本王，为何方才不言？”

宋弈只好应下，道：

“大总管谬赞了，小的不过尽了本分。大总管整夜候在这里，还有一旁的君赐公子，想来都是挂记殿下安危。”

穆琏向德顺道：

“你也辛苦了，与君赐早些歇息罢。”

待到穆琏下了马，德顺方看到胸口和肩侧的血迹，惊道：

“殿下可是受了伤？哪里来的血迹？这可怎么办才好，小的这就去寻大夫来。”

世子道：

“小伤而已，被一义士所救，幸而无碍。”

德顺长舒一口气：

“那就好，您下次可别大晚上孤身一人出去了，小的们可担心的紧。这万一有个闪失，可如何向圣上交代？”

穆琏笑了笑，深深看了一眼宋弈，道：

“无妨，这次多亏了宋弈雪中送炭，予了本王伤药，忠心可嘉，待回了宫，便加封赏，以后在本王身边做事，暂且挂一个伴读的名头。”

宋弈心中一惊，当即滚下了马，直接跪在了地上：

“小的不敢居功，多谢殿下封赏，只是这伴读之事小的委实难以胜任，还请殿下……”

穆琏但笑不语，只是拍了拍宋弈的肩，刚要扶起宋弈，见宋弈打了一个冷战，穆琏顿了一顿，收回了手，随后笑了笑：

“不必自谦，今日想必你也乏了，早些回去吧。”

德顺不敢揣测主子的事，却也明白了七七八八，喜气洋洋的在旁边应声道：

“宋公子忠心耿耿，难怪世子爱重。”

穆琏刚要回去，忽然转过身，想要开口，后来摇摇头，笑了：

“罢了，你先回去吧。”

宋弈一直跪着地上，直到德顺跟着穆琏回了屋去，一路的絮叨声远了，宋弈才扶着石墙，缓缓站了起来，身体隐隐颤抖。

路上遇到几个小厮，宋弈同众人打了个照面，一贯的谈笑风生，顺便讨了一壶酒，往马厩去了。

万籁俱寂，马厩里，一人额头青筋欲裂，冷汗一滴滴的落下来，挽起衣袖，内袍扯下包扎的布条，不过一阵子的功夫，已经重新渗出了血迹。

这人眉关紧锁，将方才脱下的外衫拿在手中，仔细端详。

黑色的布面，确是东宫里马倌的穿扮，并无不妥。

仔细去看，方才能看到，右肩处，隐约有暗色的血迹。

月光下，这人神色冷峻。

停了片刻，从袖中摸索出一个小瓶，径直往伤口上洒了去。

德顺正要伺候穆琏歇下，见君赐仍立在一旁，德顺悄声道：

“殿下已平安回来，公子不必担心，还请公子回去吧。”

君赐笑了笑，本来脱尘的疏凉眉眼，此时俱是风情，对德顺轻声道：

“这话，正是我要说与您的。”

德顺是个八面玲珑的，瞧见这情形，当下便会了意：

“是小的不开眼，有什么事您唤小的，小的先退下了。”

德顺平日里办事就是个周全的，此刻更是体贴周到，秉着主子尽兴的原则，出去的时候特意带上了门，还遣散了守夜的一众小厮。

“今晚你们也都累了，领了赏就歇息去吧。”

君赐听到外面的声音渐远，走到穆琏身边，方才暧昧之色尽褪，神情肃穆：

“殿下，今夜之事，会不会有些太巧了。”

穆琏解了衣结，换了一件干净的里衣：

“哦？”

君赐将拿起一盏灯烛，轻轻点燃了另一支：

“今夜殿下独行，不过是兴之所至，知道此事的不过在下和德顺，还有凭空冒出来的宋弈。这消息怎么就传了出去？就像续这烛火，总是要有个传话的。至于后来殿下为何遇了险，这府里的侍从为何都刚好醉了酒，凡此种种，想必世子比在下看得清楚。”

穆琏的神色淡淡，看着掌心纹路，慢慢合拢：

“接着说。”

君赐微微垂首：

“今夜之事，在下自己尚且撇不清干系，旁的，不便再开口妄议。殿下是聪明人，心下想必已经有了计较。”

穆琏坐在案牍前，点了香：

“但说无妨。”

君赐眼神轻飘飘往窗外看了一眼：

“殿下用人不疑，只是有时，不得不疑。”

穆琏合拢掌心，指尖上，是方才拍过那人肩头的淡淡的血迹。

穆琏拿起一把短刀，削去了面前的灯芯，一寸光亮瞬间暗了。

穆琏坐在黑暗中，神色不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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