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85（1/2）

立香成功忽悠过了这一关, 准备等第二天再找个什么理由溜出去和轰焦冻一起把蘑菇送到医师那里。

她总不能再把母亲打晕一回吧？桌子腿连续两天巧合砸晕人, 这傻子也不会信。

正在她苦恼怎么样找借口的时候, 父亲和哥哥从工坊回来了。

立香敏锐地察觉到了一点不寻常的气氛，虽然父亲和前两天一样沉默寡言, 但是望向立香的眼神明显不一样了，立香看着那双略显浑浊的眼睛定在自己身上，足足两分钟才挪开。

她试探着问：“父亲, 我做错什么了么？”

——她在前面两天短暂的相处里以及领悟了和这个中年男人交流的秘诀, 总是把自己放在一个做错事的位置，这样和他交流会简单很多，不然就会很容易被他先从各种神奇的角度挑剔一番。

父亲啃了一口有些硬的面包, 咀嚼食物，没有说话。

立香开担心他是不是知道自己白天在教堂的事情了，毕竟帕里斯牧师并没有答应要为他们保密。

不过幸好不是，哥哥把面包递给立香, 柔声问：“立香, 今天工坊里都在说阿比盖尔的事情，父亲和我都知道你很关心她, 所以我们帮你打听了一下。

她……不太好。”

立香偏头, 做出一副天真的样子：“怎么不太好？她昨晚一直哭闹一定是因为在森林里迷路路感到害怕，你们不要吓我！”

哥哥对妹妹的无知有些无奈：“我没有吓你，撒谎是违背道德的，哪怕是出于玩笑也一样，塞勒姆是没有人会撒谎的。

医生说阿比盖尔的情况不属于任何他知道的情况, 他做了全部的努力，如果阿比盖尔还不能好转，那就不是人力可及的范畴了。”

立香一愣，她没想到这个时代的医学如此草率，就这样简单地把事情推到神魔的领域。

她问：“可是医生治不了的病的很多的呀，比如发热，很多时候医生都无能为力啊！为什么阿比就……”

“立香！”哥哥打断她即将脱口的话，看看了父亲，对方还在继续面无表情地咀嚼面包，除了皱起来的眉头，看起来没有什么不悦，他输了口气，“阿比的情况和他们不一样。

她并不仅仅是生病了，她是在那片森林里神秘消失又归来，哪个孩子能独自一人在森林里停留那么久呢？更何况这片土地，本来就流淌过不洁的血，遍布诅咒。她现在看到的东西、做的事情，都不是真实处于她本意的，她的父亲帕里斯牧师会和医生一起救她的。”

立香听懂了他的意思，这位兄长其实相当爱护妹妹了，在塞勒姆这个绝大多数人都刻板而冷硬的地方，他尝试用最委婉的方式来表达“他们都觉得阿比盖尔被魔鬼附身或者蛊惑了”这个意思。

但是立香还是很愤怒，他说不洁的血和遍布诅咒的时候，其实就已经站在了镇上其他全部人的立场上了，他也认为阿比盖尔被魔鬼诱骗了。

她不满地仰起头：“什么不洁的血？”

“是这片土地上那些恶魔的血。”父亲终于出声，他的面包还没有完全吞下，包在嘴里显得面部有些变形，“伟大的主引导我们的祖辈离开已经腐朽的过度，历经磨难穿过无尽的海洋和风暴来到这里，这是神赐给我们的乐土，神要我们来这里开辟他的土地，然而在我们来到之前，这里已经被那些黑人占据了，他们在主的财产上为所欲为，我们英勇的祖辈父辈战胜了他们，但他们肮脏的血液已经浸泡了这片土地，到处都是对我们的诅咒。

森林曾是那群恶魔盘踞的领地，而城镇则属于我们，阿比盖尔在森林里受到了恶魔的诅咒，就是怎么回事。”

立香听着，表情逐渐冷下来。

这是欧洲白人来到美洲之后的故事，白人觉得自己找到了主指引的土地，什么驱逐毁灭本地土著，砍伐森林建立城镇，将美洲变成了他们的大陆。

他们杀死的土著居民确实足够血染大地——简单的杀死也许不够，但是剥皮砍头之类的残酷做法带来的出血量却已经足够多了。

他们就是在这样血腥的土地上建立的城镇。

最可笑的是这群白人刚刚来到美洲难以生存的时候，是美洲人为他们提供了帮助，让他们活到了第一个丰收，人们甚至为此设立了感恩节。谁能想到这群在节日上载歌载舞诉说感激的人，在不久之后能对恩人举起屠刀呢？这群强盗还在做恶之前就理所当然地将自己放在了正义的位置。

立香忽然明白了。

这群曾犯下屠杀罪行的人让他们的后裔一起相信，塞勒姆就是神赐下的土地，他们做的一切都正义，而牺牲者就是十恶不赦的恶魔，所以在阿比这件事情上，人们的反应速度是如此的快——他们渴望证明恶魔的存在，即使这群人也许并不知道屠杀的真相，他们的父辈祖辈也已经将这个可怕的谎言灌注进入了他们的脑海，他们每个人都坚定地相信这个谎言，并要所有人都相信。

他们奉行一切美德，所有人都过得像个虔诚的苦行僧，这样他们就全部都是高尚圣洁的，而要证明他们的无罪，只剩最后一步，证明恶魔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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