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60（1/2）
“你不是我的从者吧？”
在她将八岐大蛇从复兴之塔释放之后, 她居然问出了这样的话。
八岐饶有兴致盯着她：“你觉得呢？”
他软顺垂下的长袖末端化为蛇魔，以一种奇异的韵律在他周围摇晃蛇首, 有点像印度舞蛇人, 但世上没有这样妖异又威严的舞蛇人。
两边袖子, 八条蛇魔, 加上中间的人身，十八只眼睛盯着立香看，那双模拟人类的紫色眼睛如梦如烟，一片幽深的沉寂，蛇魔显然没有本体那么自制，立香能察觉到它们的嗜血亢奋。
立香大致明白这位邪神冕下的乐趣了，也许是出于神明的高高在上，亦或者是在复兴之塔呆过太漫长的无聊岁月，他似乎对有趣的东西有着异乎寻常的关注度, 也格外宽容。
面对蛇神这句反问，立香抽了抽嘴角，如果自己让他觉得无聊的话，也许下一秒就会葬身蛇口，可即使这样，她还是想说，这种乐趣, 完全是三观人格不健全的表现。
一个健全的人是能够认知事物价值并进行比较取舍的，简单来说，成熟健全的人知道自己的个人价值和社会价值, 认同社会规则并且能在规则内通过达成自我价值来取得快乐，而不是通过用别人这取乐种极度依赖外界的方式来感受愉悦。
这种不成熟不健全如同稚子的思维方式，一方面是因为社会规则难以约束他们，他们在体系外看待人类，对整个人类社会认可的价值没有认同感，另一方面则是……他们太无聊了，以至于开始花费心力去观察其他在他们看来可笑的个体。
这种人很容易走上愉悦犯的道路。
立香在接触八岐大蛇的短暂时间里飞速明白了对方的脑回路，无比顺畅的同时，还感到了一丝熟悉的心累。
您是什么大龄幼稚儿童还是反社会人格变态么？！给我拿出神明该有的宽容和傲慢，对人类不屑一顾一点啊混蛋！
这种“人类真好玩我要蹲在旁边看他们表演”的态度尚且还算安全，什么时候您要是觉醒了“我要给他们的表演增色”这样的念头可就太危险了！
立香倒没有因为常人对危险的恐惧而困扰，她只是颇有种面对问题儿童的痛苦，而且她还踩不准这个问题儿童的底线，也不知道如何顺毛。
顺毛……哎，她决定先配合对方这种颇为幼稚的快乐。
——毕竟现在她是被庇护的那个，小命也在对方一念之间，她难道还能嫌弃对方？
面对邪神难以捉摸的神情，立香叹了口气：“好吧，被魅妖蛊惑的时候，我确实以为你是我的从者，虽然感觉有点违和，但我努力按照亲密的方式对待你。”
八岐哼哼了一声，眯着眼睛示意她继续说。
“但是你逗源赖光的时候……呃，好吧，暂时就用逗这个词，反正你也没想杀他，就在你吓他玩的时候，我大概就察觉到我对你的陌生了。”
天草那样的小圣人，在立香这里第一次见面甚至自带了背景版，要多有格调就多有格调，当初梦里相见几乎圣洁如同基督入世，可立香一点儿反应也没有，既没有觉得神圣高不可攀，也没有陷入追捧，她当时仅有的情绪好像就两种－－熟悉，以及……好帅。
包括见到avenger的时候，她是绝对没有敬畏之心的，没到底只有面对八岐大蛇的时候如见神祇战战兢兢。
八岐大蛇当时限制了她的一切行动，她的心情就是战战兢兢。
“而且……我见到真正属于我的从者了。”立香指尖绕着自己一捋头发，“后来跟着源美都出现的那个黑甲女人，她才是我的从者，我能够感觉到。”
八岐向立
香伸出手，立香把右手搭在他的手心，消耗过令咒之后她的手背上只余下蛇形，蛇口大张，毒牙嵌入盾心，即是拱卫盾牌，也可以随时吞噬盾形。
八岐问：“既然如此，那你又为何如约召唤我呢？”
——还不是怕源赖光翻脸谁会放你这个看起来就喜怒不定的祖宗出来呢？死活她还有令咒，出不了什么大事。
不过，明知故问，那就说明他想要听到其他答案。
“因为……”立香眼神飘忽，糟了，第一个需要顺毛的抉择点来了。
八岐大蛇袖口蛇魔立起来，目光落在她手背的圣痕上，立香忍住缩回手的冲动，强行无视蠢蠢欲动的蛇魔。
倒是八岐，察觉了她微不可见的小动作，死死握住她的手不准她后缩半分：“因为什么？”他俯视凑近立香，眼睛里蓄着一点戏谑：“你居然说开了，想必已经编好了让我满意的理由。”
好的，立香确认了，无论她回答什么，八岐不会把她怎么样的。他现在的表情和刚刚逗源赖光的时候一模一样，看着吓人，让源赖光那样的人都已经自己站在死亡边缘，一着不慎直接重新轮回，然而实际上八岐愉悦得就差在脸上写上“我玩得挺高兴”了。
立香叹气，稍微后仰了一点远离八岐极具压迫性的目光，选择实话实说，反正对方也不会把自己怎么样。
“因为你啊，看起来太惨了。”
八岐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微微一愣，随即放声笑起来。
她居然是在那种情况下，看出他实际上是被囚禁在那里的，并且产生了对囚徒的怜悯同情。
居然对恶神产生怜悯，居然觉得唯一的真神可怜！
八岐笑得停不下来，袖子上的蛇魔却径直朝立香过来，不容拒绝地把她缠起来拉近八岐。
“你的善良体贴未免太没有底线了。”
怜悯他人，感同身受，当然是极其悲悯的善举。
可释放邪神，也许带来无数灾难与，这难得不是恶么？
立香被他的反应给惊到，猝不及防被他拉过去拢在怀里，八岐笑得都快站不稳，立香像根拐杖一样被他撑着，肩膀能够感觉到他胸腔的颤动。
这是踩到什么点了？不会是冒犯到他的尊严了吧……
八岐的表情管理实在是让她觉得奇妙，又喜欢逗弄别人，她不敢根据行为表现乱猜，只好保持安静，老老实实当个拐杖。
片刻之后，大蛇忽然收住笑声：“你是我见过胆子最大的人类幼崽。”
也是最有意思的恶质。
所有以恶为本质构成的东西都被黑暗亲近，在他漫长的生命里也见过不少这种怪物，他们和人类道德基本完全脱节，像立香这个的他还是第一次见，由衷地好奇人类到底是怎么教育这个小怪物的。
他温柔地抚着立香的发顶，声音阴寒：“让我看看吧，你这可笑的伪善能够存在多久。”
立香敷衍地点头：“嗯嗯，好，有机会让你认识一下欧尔麦特。”
“那个英雄？”
立香眼睛一亮：“连你也知道欧尔麦特？他是我的信仰！”
八岐含糊地嗯了一声：“你现在离开源氏？”
正如立香能察觉到他的情绪，他大概也能想象到放任这个女孩讲起那个什么英雄她能有多喋喋不休。
“诶？我是想走啊，源赖光看我的表情太吓人啦。
不过，我们不用跟他们说一声么？我怕他把我从课堂上抓下来，到时候会比现在还麻烦的。”
立香觉得八岐玩她头发的手法在飞速进步，之前
还是会给她揉乱的程度，现在居然让她觉得舒适。
“不需要。”八岐冷淡道。
他并不讨厌人类聒噪，对安静的个体亦无不满，却依然转移了话题终结了关于欧尔麦特的话题。
无论源氏把巫女献给他是干什么用的，名义和仪式都是符合规则的，立香就是他的巫女，即使高天原诸神自此也要认同。
自己的巫女，在他面前称别人为信仰，他的心情略有些微妙。
说实话，他想给小巫女一点神罚来记忆这一点。
不过人类这样脆弱的小东西不能受到过多的惊吓，他玩到这个程度差不多就可以收敛了，不然吓到她也很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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