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探（2/2）

“那个，我会障眼法，夜判无需费心。”见鬼，这明明是个岁数连自己零头都没有的小鬼，他莫不是给自己魔怔了。

也或许那双眼中，有着自己无法回应的深情，不忍卒看。戚谢如此说服自己。

“你又杀人了？”正尴尬之际，彭玲佳突然拔高的声音，解救了戚谢。

对方的沉默，肯定了自己的问话。彭玲佳捏着眉心，倒吸一口气，捂嘴偏开头颊边落下两行清泪。

“你答应过我，等我拿回身契，一起开间乐馆，我弹琴来你唱曲，没有旁人的束缚，也不用考虑别人的指点，就我们俩。高兴就开张，不乐意了便歇业。”

“到底还是我想多了。”彭玲佳声音颤抖，压着口鼻有些泣不成声，她踉跄着步子，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把匕首。

彭瑶只道她是想不开，连忙上来要拦。哪知彭玲佳看着瘦瘦弱弱的人，竟一把将她推开，跌跌撞撞摔在琴凳旁，抬起利刃压在琴弦上。

古琴名唤月牙。

两人初识于教坊司时，彭玲佳星夜归家，路遇醉酒大汉骚扰，彭瑶出手相救，却不慎失手将她的“绿绮”砸了个稀巴烂。玲佳感念救命之恩，琴虽毁幸得人还在，但彭瑶着实过意不去。

教坊司薪俸低微，好琴又万金难求。彭玲佳的“绿绮”是祖上传下来的，她本就专擅琴艺，失了琴在教坊司便没了傍身之技。坊里的嬷嬷刁钻刻薄，她倒是无所谓从头学习琵琶，彭瑶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转头便消失了大半个月。

再回来时，彭瑶傻傻的笑着，手里便抱着这一把“月牙”，还有满手没愈合透的伤口。

彭玲佳到底狠不下心，她闭上眼，握住颤抖的手腕，扔掉匕首，背对彭瑶，“你走吧，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既然挽回不了你向善的心，那再栓着你又有什么意义。

彭瑶动了动嘴想说话，终究还是没说出口，黯然垂了眉眼，替她倒了一杯热茶后，转身离开。

人一走，彭玲佳再也抑制不住，窝在被里低声啜泣。瑶瑶，瑶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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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令约了马头人，彭瑶离开后，向戚谢依依不舍告别，后者含糊应了句，跟在彭瑶后头。

厚重的蔷薇水，压不住她此刻膨散的妖气。戚谢觉得她受了刺激，怕她因此急红了眼大开杀戒，便小心跟着她。

却没料到，彭瑶那儿也没去，径自回了自己房间，命婢女烧水，洗净一身香水味，伴着一盏枯灯独坐到天明。

戚谢心里念着小傻子，留了个傀儡监视后，回了醒竹院。

房中，小傻子睡得正香甜，被他一不小心吵醒了，揉着朦胧睡眼，一摸枕边没人，手忙脚乱要去勾床前的轮椅，差点摔下床，戚谢连忙上去接住，换好衣裳后，搂着他小声地哄着。

小傻子像是怕他跑了一般，紧紧搂着他的腰，睡熟也不肯放开。

还好，他不怎么需要呼吸。不然养个孩子，还得把自己小命也给搭进去，那就太不划算了。

最近小傻子过于乖巧，倒让戚谢有些不适应。不管他喂下去什么食物，少年没有再吐过，脸颊也肉眼可见丰润了些，干瘪的脸总算找回了些许俊俏。

不愧是他相中的孩子，底子就是好，这俊俏的模样拿来配战神小女儿都有点亏了。

某个风和日丽的午后，戚谢推着小傻子往莲苑逗水鬼晒太阳时，突然看见一列铁盔厚甲的士兵突然上门，当着靳宏的面，直接押走了彭瑶。

应天府驻军将领亲自上门捉拿，靳宏吓到腿都软了，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由家仆扶着，送着将军出了府门口，待队伍消失在街口后，直接瘫坐在地上，大喘粗气。

彭瑶顺从地带上镣铐枷锁，只在上囚车前，回头看了戚谢一眼，动了动嘴。不知为什么，她就觉得，这个人可以看懂她的口型，知道她要说什么。

她说，帮忙照顾佳佳，我对不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