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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花可摘不可留(下)(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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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黜食戈兀这件事倒是出乎我的意料,阴淑丽这做法无疑会刺激付之凡,我真的怕付之凡兵行险着,再有什么出格的举动。

上午罢的官,下午付之凡也递交了辞呈。

师徒二人双双退出朝堂,过于奇异。而且,邓宁走之前,留下一个字给我——

“疾?”我举着这张字条,一时出了神。

“邓宁说,你会明白的。”林珏正在一旁调琴,他的断首乌似乎出了些问题。

这个疾字,意思甚多,可指疾病,可指迅猛,可指发令,邓宁留这个字给我,倒真让我一时难以想到。

“对了,至寿是不打算回来了吗?”我暂且放下纸条,转而问道。

林珏凝神思忖了片刻,方道:“他原本是去孤宁寺修行,最近听说南边来了宣弘教义的使者,他想多听听,可能一时半会不回来了吧。”

“如今佛法盛行,不得不说是冲压了儒门和道门。”我对这外来的教派总是有些担心。

林珏遂道:“这次孤宁寺开坛,据说洛阳城的官宦人家去了大半,人人都信此教,一时潮流罢了。”

“自英宗时期来,道门重复光辉,儒门却因世家大族的衰败而倾颓,这佛教钻了空子,发展壮大,气候难量啊。”儒门有儒门的好处,士子习儒,才有济世为民的胸怀,才有家国同立的抱负,才有仁政有为的期许,这样积极入世,方能功造万民。道门自有道门的特别,似我等这样的人熟稔道法,心怀广容,坦荡为人,知晓天人一道,得通万物齐观,渺尘世见本真,出人生寻大智,亦算自由自在。而今,佛教来了,难道还能跳出这入世与出世的两极去?

“且看至寿,便知佛教其实并无他异。”

我复不多言,专心致志地看林珏调琴。

三月在一阵紧凑的屠杀当中随着血液流走,为了保住韦德的面子,阴淑丽格外开恩,赐了他自尽,过舌之毒,一中即发。他便这样悄无声息地死在了南仓里。韦德和食戈兀的同党皆被流放,罪甚者,也一应问斩。事态本已偃旗息鼓,却不想竟然给人查到了张才君的妹夫也和韦德共谋,纵然我知道这是嫁祸,但还是庆幸阴淑丽抓住了这个机会。张才君没有因此被连累,阴淑丽反倒借口他是功臣,此番乃是其妹遇人不淑,不应罪责。于是便把张敏接进了宫里。

张敏册为贵妃的那一天,正好是公孙兖回洛阳的时候。

前脚在长颐宫册封张敏,后脚就在建章宫设宴公孙兖。这样的场面,三品以下的官员是没有机会参与的,因此我也是时候才得知,宴席之上,阴淑丽接受了几位大臣的举荐,选拔了一些新人,擢升了一批老臣,充补缺位。

“别的倒不说,京兆尹一位是由暴温宁充任,丞相的空缺由杨先奉补上,尚书令则由徐昆接任,这三个位置最是重要,暴温宁自然是亲近太后的,可是杨先奉本为山东王旧臣,此次随公孙兖回洛阳,恐有贰心,这个徐昆嘛,以前做过上党的太守,后来上党郡因为三薛犯事而封城,徐昆率全城百姓奋起抵抗,他的女儿在此次战乱里被叛军掠走,绑在梧桐树火烧而死,实在可怜。”我手里拿着刚送来的书简,对着林珏一一道来。

林珏从我手里接过来书简,边看边说:“嗯,先帝时期的官员终于有所改换,也算是天德年的新风貌了,啊,这个任兰台秘书的冯征是谁?”

我是时端起茶碗来刚要喝一口,听他这么一问,旋即放下,答道:“这个人就是从信阳跑来告状的人当中唯一幸存的,阴叔惠感其勇毅,留他在洛阳做了兰台秘书。”

“原来如此,”他沉吟着往下看,“御阊司少尹怎么会是他?”

他低声惊呼,也在我意料之内,“谈术此次也算有功劳,擢为少尹不算过分。”

“真是祸福相依。”林珏看罢便将书简放到了一旁,“这下你该放心了吧,付之凡如今已经翻不起风浪了。”

是吗?我怎么觉得付之凡才刚刚开始要对付我了呢?

“浪起不起,得看风,风刮不刮,那就得看天了。”

我偶尔也去太夫人贤的居所看看元伯,吩咐一下老师们该教授什么。偶与太夫人说话,也都是关于元伯的事情,但有一次,她却让我多关注一下叔年。她说长信宫的公主近来颇为刁蛮,五六岁的孩子本也正常,但是偏偏公主日日缠着叔年,且在私下曾立言长大后要嫁给叔年。两人差着将尽两旬的年龄,这简直就是小孩子的玩笑话。

“但是你可知道,洛尹青将此话信以为真。”太夫人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果决异常。仿佛确有此事。

还不等我去找叔年问明其中原委,一桩惊天大事爆发了。

我尚在太夫人贤处整理文稿,便隐隐听到耳边沉钟声响,这是疾钟,除非帝皇驾崩又或者国难当头,否则决不可敲响,就连西塞当时那么危机的时候,都没有敲过。这一次,发生什么了?

坐在一旁整理典籍的内监怯怯地看了我一眼,我平复了一思绪,转而问道:“今日是个几儿?”

他方答:“大人,是廿三。”

“端月廿三?”

“端月廿三。”

我若没记错,后天就是若即的婚期。想到这里,不免扶额苦笑,看来,若即你的婚礼,得推迟了。

我收拾了一下,遂赶往宣政殿。果不其然,大小官员一皆到场,大家伙儿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站在一角,脚底下乱成一团,面上持着平静,却总也平静不下来。

“胶大人。”身后有人喊我,我一回头,见是谈术。

“谈少尹。”我行礼于他。

“大人不必多礼,谈某一直未得空登门拜访,向胶大人道歉,请您原谅。”他对我拱手做拜。

我一扶他,道:“事情都过去了,事出有因,且我确实也要负责。”

“话虽如此……”不及他说完,宣政殿大门便打开,出来一内监站在门口高喊一声:“众臣进殿!”

他的话便被噎住,我看了他一眼,方道:“咱们先进去吧。”

“好。”

是时,阴淑丽已经端坐在龙椅之上,又是未垂帘,不过,这是她自上次韦德一事后,第一次出面。

“今日疾钟,我大魏忧矣。”她也不卖关子,一上来就告诉我们事情恐有不好。

只这一句话,底下的人便议论纷纷起来。

“太傅今日怎么没来?”阴淑丽颇为奇怪。

暴温宁因是禀道:“回太后,太傅近来身体抱恙,不宜劳动。”阴叔惠竟然病了?

阴淑丽只是点头知晓,继而道:“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驻守蜀地的将军联合一些废王的旧部,在蜀地谋反了,啊,对,这个将军就是忠武公丁宁的儿子丁会,牵扯到的除了废王们,还有江陵王,蜀地造反,大理也跟着闹起来,南蛮部开始反杀,北海与琼州竟然联合,攻占了岭南诸城,百越呼应,越地诸王的旧部揭竿而起,张才君四处应敌,这个时候,南江的旧臣也跟着起哄,啧,幽燕之地也不安分,三薛余孽蠢蠢欲动,你们看看吧,这十三道奏疏,如今我大魏已经是四面楚歌。”她说话的语气平淡,却隐隐暗含愤怒。

“咱们的太平日子,到头了,杨先奉,你说是不是?”阴淑丽一直对这个杨先奉多有提防,邓宁暗地里跟我说过,阴淑丽对杨先奉此人疑心深重,不打算久用。

杨先奉惊惧万分,叩首道:“太后说的是。”

“哀家就奇怪了,丁会怎么就突然反了,他爹的坟冢还在洛阳城外埋着,他的兄弟姐妹可还都在邺城呢,蜀地对大魏来说有多重要,大家不是不知道,除非,有人挑唆。”她定睛看着杨先奉,“有人挑唆了丁会,让他骑马难下,不得不反,杨先奉,你还不招罪?”

阴淑丽怒喝一声。

“太后,臣没有啊。”杨先奉长叩不起。

“这奏疏里还夹着探子的密报,你还要狡辩?”阴淑丽抽出一张绢布,举在手里。

我起了疑心。杨先奉此人虽然值得怀疑,但是在我这一个多月的观察来看,他并无任何异样,此事恐有栽赃嫁祸的嫌疑。阴淑丽方才说的不错,丁会满族都在大魏,如今反了,难道真不怕这满门老小被杀尽吗?况且,就算受人挑唆,又能被什么挑唆呢,他权力有了,名声有了,地位也有了,还会受到什么挑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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