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变巧,通达难(下)(1/2)
又过了三日,就在钟府迁离洛阳后,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来到我眼前。
是时,我正坐在庭院里莳弄花草,不小心将一株兰花折断,还来不及感叹两声,便打门外径直走进来一个人。
“公子断兰,心里可是有烦心事儿?”闻声抬头,竟是邓宁。
“守静来了。”我忙拿起一块搌布擦了擦手,起身迎他。
他温温一笑,方道:“知道你如今遭逢难处,特来为你解忧。”我看着他笑眼奕奕,这几天的烦闷一时消散。
“进来说。”我引了他进屋。
他坐定后,我便倒好一碗水,问道:“你知道我如今的难处?”
他拈了拈手,看定我,方道:“我怎不知你有难,钟赴路的报丧公文一发出来,我才敢来洛阳,实不相瞒,我早已算得你如今境遇,只是不能轻易透露给你。”
“你早已算得?”我微微讶然。纵我知道他卜卦出神,也绝想不到他能神乎至此。
他深深提气,继而呼出来,眨了眨眼睛,抿紧嘴唇,这才道:“算子门里有规矩,无论算出什么来,都不能轻易告诉正主,周公允当初被殷甲囚禁在鹿嗣,卜卦得出长子伯约将会被杀,其肉亦会被做成馅饼与自己吃下,所以,当殷甲送来伯约肉所制的馅饼时,周公允含泪吃下,不能拒绝。”
我一愣,因是道:“我知道。”
“还记得我当时对你说的,大厦将倾吗,那个时候,我已经算出了阴季德的生死,算出了你的境遇,但是我不能说。”他言语含疚,“实在对不住。”
“不是你的错。”若是命数如此,我又能怪谁。
他换了颜色,旋即道:“我这次来,是来助你一臂之力的,钟期不能代你做的,我可以。”
闻听他言,我有些狐疑,一味地扫量他,也不答话。
“子漆有疑虑是必然的,也是我命里该遭此劫,躲不过去的。”他说罢便从袖口抖落一枚玉佩,“此玉佩乃是百增闻赠予我的,子漆先看看,可否眼熟。”
我接过来玉佩,不过寻常的雕饰,料子虽然好但也不是上品,并不算稀奇。再三把看,我摇了摇头。
他便指着我手里的玉佩道:“高祖当年挟天子号令诸侯,与西蜀、南江分鼎,被称为是魏氏汉家,有高人在其旁测算运数,若是要镇压双雄,须高祖身边的五位能臣各自佩戴一块经历过大劫的玉饰,才能持数不灭,经过占算,及祎寒、崔嘉、钟赴路、丁宁、百增闻各自得了一块,及祎寒的是汉惠帝为人所杀时随身佩戴的玉斧,崔嘉是文明太后自尽前一直把玩的貔貅腰来玉,钟赴路的是乱臣岑余吾火烧长安时悬挂的玉带,丁宁得了蔡束河死前沁血的红玉扳指,而百增闻则是这一枚通宝太守孟长庆战死固安时怀中的玉佩,”他稍作喘息,“问你熟悉与否,是因为这块玉佩和崔嘉的那块腰来玉是出自同一块玉石。”
我一个恍神儿,想起来当年要去找崔嘉帮忙时,若即给我的那块腰来玉,可是我分明记得,崔嘉这块玉,是文明太后亲自赏的。“我记得,崔嘉的腰来玉是文明太后亲自赏的。”
“并不是,想必他也是为了遮掩此事吧,毕竟这样的镇压实属窥探天机。”邓宁偏头滞目,“算子有言,人在玉在,玉存国存,人去玉去,玉亡国亡,我想你应该还不知道,玉石可以留给后人,继续做镇压之用,及祎寒的玉留给了池见,崔嘉给了崔因,钟赴路的必定给了钟期,丁宁的交付给公孙兖,而百增闻希望,这块玉,你能拿着。”
并非是我不信这些玄妙之言,只是我搞不清楚百增闻何故要给我这块玉。
“为什么?”
邓宁温言道:“最近还有 一件事,恐怕你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阮遥深因何忽然要迎娶公孙文君,其中有两层原因,第一,是因为公孙兖希望接自己身后之玉的人是他,第二,当年崔嘉借给阮遥深腰来玉时,曾让他许诺,一旦用了此物,就要答应他一个条件,这个条件就是听从他的联姻。”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有些难以置信。不过他又知道许多内情,让我不由毛发耸立,浑身不舒服。
“公孙文君何故久年不出阁,不论嫁,并非是无良缘婚配,而是一直在等,阮遥深之所以入住公孙府,也是因为他一早就知道自己的允诺,不过心里始终有坎儿,过不去才迟迟不答应。”邓宁看我的眼神都变了,我也知道那个坎儿就是我。
我脑子一时间空白如无,原来,那么早之前,他让我拿着腰来玉去找崔嘉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自己要答应他一个条件。他为了我——
“敢问守静一句,崔嘉与若即定下的条件,可是一开始就说好的?”我须得问个明白。
“崔嘉早就做定心意,告知了公孙兖,直到崔嘉身死后,公孙兖才找上了阮遥深。”
我再次确认道:“若即事前并不知道?”
“不知。”他亦是坚定语气。
我这一时竟然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坐立不安,只觉得浑身难受,我站起来来回踱步,气道:“你倒是什么都明白,都知道的清清楚楚,是不是跟看戏一样,眼前尽是旁人的生生死死,与你毫无关系,我,我,”我非常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啧,我……”
“子漆不必多言,我这类人本就是一个偷窥者,知道的多了,死的就越早。”他神情安然,不为所动。
“守静,我真不是这个意思。”
他举手止言,“我说了,这次来,是为给你解除烦忧,我说到做到,但是,怎么能将我送入朝堂,还得看子漆你的本事了。”
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我有些束手无策,我本来都打消了这个念头,但是他这么一说,被付之凡无情浇灭的那团火焰瞬间燃烧起来。
“你当真?”
“我说过了,这是我的劫。”
“我就不明白,你为什么要三番两次地帮我,我和你其实也没有什么交情。”我还是担心他的动机。
闻言,邓宁方展颜大笑,“子漆只要明白,我能助你一臂之力,这就足够了,至于为什么,我会给你一个说法。”
我按下心头许多疑问不说,只能点头,暂且答应了。
我让玉髓安排了邓宁住下,又让林珏代为做主,尽地主之谊。并不是我不想招待他,而是我实在有许多问题,想当面问问若即。
来至公孙府,我在门前徘徊了许久,也不敢上前叩门,直到一个小厮出了小门看见我,一番问询之后才为我通报。
不一时,那小厮便领我转到后门进去。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