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老人与海（1/2）

“喂, 还活着吗？”

游弋感觉有人踹了一脚他的腰侧, 力道很大。

他的一侧脸贴在粗糙温热的沙面上，耳边除了海浪的声音外, 还有海鸥悠长的鸣叫声。他浑身酸软无力，很久没有这样实实在在活着的感觉。

海浪袭来, 淹没了他的口鼻。

他呛到一口海水，猛地咳了几声。

“好惨啊，每次看到你, 都这么惨。”

游弋想起这个声音。

那时候, 他被吊在黑暗的地牢中。他对力量的使用还不娴熟，雾能够凝结成实体，让他宛若活人，但实际上他的五感却完全变了个模样。

他的视野很广, 突破了人类的限制, 对声音的感知也极为敏锐。唯有触觉不同。他有时迟钝到什么也感觉不到, 有时哪怕是一点点的伤害都像触动到他的神经，疼入骨髓。

一旦他的实体遭到毁灭性的打击，便会重新融合成新的实体。

在暗无天日的地牢中，那些人摸清了他的特性，对待他像对待一件物品。

他很迷茫，许多事情都想不明白。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落得如此下场；不明白为什么明明能够反抗, 他却不反抗；他最不明白的是——自己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的意识模模糊糊, 哪怕耳边镇民的嚎叫声再凄惨, 也唤不回他的神志。

直到那个声音压过了所有的声音, 清晰地传入他的耳畔。

——“喂，还活着吗？”

——“好惨啊，为什么不还手呢？”

——“原本以为找到了有趣的东西，没想到是个半死不活的家伙。”

——“再不睁开眼睛的话，我就当你想死，会毫不犹豫地干掉你哦！”

他打开视野，看到这个色彩斑斓的少女。

少女对他笑了笑，只说了一句话——

“乖孩子，要记得你是一个人。这样的话，我就不会杀掉你了。”

————

游弋缓缓睁开眼，沙滩上，阳光刺眼。

他耳鸣的厉害，强迫自己站了起来，这具真真切切的身体让他有些吃不消。

沙滩上七零八落躺着不少人，却有一个纤细的人影伫立在他的身侧。

游弋用手遮住阳光，朝那人看去。少女的脸孔与他记忆中渐渐重合，他曾一度以为那只是一个奇怪的梦。

“好久不见，游弋。”少女打了个招呼。

游弋无措地看着少女，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

少女似乎并不在意他的态度，她自顾自地说：“我听黎正说过，你们已经知道关于旅行者的事情了？放心吧，旅行者虽说会为了夺取死水狩猎异端，但每个人的处事风格都不一样。我不杀自我认知是‘人’的活物。”

“自我认知？”

“简单来说，只要你还拥有‘人’的意识，我就不会杀掉你。”

“你……”

“去喊他们起来，躺在这里做什么。没想到异端在深海中，真烦。我想洗澡换衣服，十分钟内你喊不醒他们，我就自己走了，你们随后再来找我吧。”

少女抖了抖身上的水，末了补充道：“对了，我叫虹，单字虹，彩虹的虹。”

游弋摸不透少女的性格，不敢放她离开，只能去喊醒沙滩上躺着的一行人。

同伴们和几个船员哆哆嗦嗦地被游弋暴力催醒，一个个都满面迷茫地左右四顾，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虹站在离众人稍远些的位置，感叹道：“你们太弱了。”

众人：“……”

也许是少女的气场太强，也许是大家没力气反驳。

一行人拖着疲惫的步伐跟在少女身后。

沙滩边是一座小山坡，爬上山坡后，目所能及之处全是高高矮矮的灌木丛。这些植被大多呈半圆形，叶片狭窄，不少干枯发黄，一团团地覆盖在大地上。

天很蓝，海风很大，他们看不见丝毫人类活动过的痕迹。

虹转过身问：“这种情况下，你们该怎么办？”

众人保持着沉默，似乎还沉浸在方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海难中。

雪莉傲气不再，她问船员们：“你们知道这是哪里吗？”

船员似乎被吓懵，一个个默不作声，颓废地摇着头。

雪莉习惯性地做了个推眼镜的动作，但手指却摸了个空，她有些尴尬地收回手说：“我们先辨明方向，趁太阳没下山前赶紧走？”

夏深并不赞同：“这里气候干燥，植被的形态趋近于灌木群落，很可能是副热带夏干气候。以现在的温度来看，应该是盛夏，大部分的河流会干涸。这种情况下找不到充足的水源，周围又荒无人烟，我们活不过三天。还是先调查下周边的环境，找到水源最重要，顺着水源走更有可能获救。”

虹轻描淡写地说：“那就行动起来吧。”

一行人在灌木丛中艰难行走，当然不包括逐渐落到队伍最末的虹。

她有意走在末尾，慢悠悠跟在众人身后，仿佛对什么都不在意。

方一晴回头看向虹，这是她第一次无法理解一个人。

一直以来，她对其他人总有一种奇怪的直觉，仿佛脑海中有个小人在对她说：“这个人是无害的；要小心那个人；这个人没有恶意；你可以相信那个人……”她以前从没有在意过这种直觉，现在直觉突然失效，让她十分不安。

她又看向走在队伍最前方的夏深。夏深的野外生存能力很强，他很快成为领队，在前方走走停停，观察着周边的环境。时不时，夏深还会停下来教授大家一些生存常识，看起来十分可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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