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2)
他们把趋日埋在一处山崖上,没有墓碑,就把他的阙日剑插在了坟头。云境六君其余五位围在坟边,洒下一壶清酒,举杯,一饮而尽。
送别了这段快意江湖匆匆而过的缘分。
百丈的断崖,新月,孤坟,剑柄上的流苏随风扬起。
李彦廷没有参与,只露了一面,之后就带着我站在另一个山头,远远看着。
“走吧。”看到他们喝了酒,他转身就走了。
我去追,却发现他走得特别快,我根本不可能走着追上他,就快跑了几步,拉住他的袖子。
他回过头来看我,没有说话。
我在他冷漠的眼神里迅速继蓄起委屈,憋了又憋,才没让眼泪掉下来:“你打我吧!”
他呵了一声:“打你干什么?”
我说:“你跟万毒谷的人谈判的时候,我在隔壁,都看到了。”
他微不可查地一僵,暗搓搓瞄了我一眼:“嗯。”
我觉得他五迷三道的,也没管,继续说:“要是我没有被抓,你那么厉害,一定能吓得他们跪着给你解药的。要不是因为我,趋日就有救了。”
“对。”他说,“你要是不跟我闹别扭,好好跟着,我跟他们好好讲,肯定是能够把解药要来的。所以趋日这条命,得算在你头上。”
我一时间哽住了。
哪有这样的小攻?啊?我都这样愧疚自责了,一点都不安慰的,还要讲真话,指着鼻子说这条人命你得背着,不怕我抑郁自杀吗?哪有这样的小攻?
他又走了一段,发现我没跟上,就回头来看我:“怎么了?”
清寒的月光落在他身上,把他的白衣的边角染出一点青色。我向他抬起手:“要抱。”
他在原地杵了许久,终于走过来,把我狠狠勒进怀中,力气之大,像是要把我揉进骨血里。
他在漫长的静默里,很轻很轻地说:“吓死我了。”
我在他怀里嚎啕大哭。
他说得对,这条命,就是应该我背着。我希望他说的那些话,那些宽慰和救赎,都是寻求自救的谎言,是自私。他没有说,他说了事实,这责任我得背着,不能推到任何人身上。
我这一哭哭到后半夜,止也止不住,娘得很。
那我也没办法,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活生生的人死去,在我面前。就算我自己死过一次,就算传言中说李彦廷要了近千人给鹿商血祭,那感觉还是离我有距离。
我作为鹿商死过,但我现在还站在这里。我在晋家全族午门问斩那天噩梦缠身,可我甚至没有见过真正的午门。
我只知道我和趋日朝夕相处了一个多月,他不爱说话,老冷着个脸,不爱吃香菜。但他的血很热。他背着我走过了不长的路,现在长眠在峭壁的山石下。他姓顾,他的老婆孩子还在皇城等他。喜欢一个人,没敢说。
这条性命我要背着,背一辈子。
李彦廷把我抱回房,被我哭得没办法,跟我说:“六常第一次冲进来,就是跟我传音说你被抓了。是我叫趋日去救你的。”
他揉了揉我的鬓角,声音很温柔:“不然就是月华去了,她跪在门口,早就准备好领死。是我想趋日反正都中了九仙蛊,风灵不给解,那就是真的无解,死定了,不如物尽其用,也不用月华白白送死。”
我脊背一寒,呆呆重复:“物尽其用?”
他沉沉看着我,狭长的眼眸在夜色中深黑一片:“我是君,他是臣。我是主,他是刃。他为君尽忠,封妻荫子。求仁得仁,死得其所。”
“哦。”我低下头,敛下眉眼,哭得太久,心脏一抽一抽地疼。
他又看了我一阵,叹了口气,拥我入怀:“小琛,小琛,你别哭了。他一人身死,为大衍换来了一个有利的局面,死得不冤。我不是哄你,他这条命或许应该算在你头上,但这不是罪过,只是牺牲。你是我的福星啊。”
我撒泼:“形势哪里好了?人也死了,跟万毒谷也闹翻了。”
他高深莫测:“有因便有果,就这几日的事吧。”
看我还哭,他一边给我抹眼泪,一边嫌弃我:“唉别哭了,这么吓人的。”
我只当他是在哄骗我,也确实哭得太累,也不知道是睡过去的还是昏过去的。
三日之后,因果来了。
南苗二王子,只身一人敲开了云境大门。
南苗多雨,淅淅沥沥。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