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2)
那天以后,李彦廷其实来得比较少。
只偶尔会来看我一眼,从不过夜。
春寒料峭的时候,我终于好得差不多,可以下地走动。
这个时代,真是好又不好。天蓝风清,山河锦绣,可是没有手机和平板,我真是要闲死。
无聊的时候,我就开始探索我的住处。
青澜轩,一个听起来就很做作的名字,蘸满了文人的风骨和酸腐。想来李彦廷为了接鹿商进宫也是煞费苦心,院子里的假山叠石、小桥流水、青竹翠蔓,不染半分帝王后宫的脂粉气,十成十像是个隐士幽居地。
可是那又怎样?那人心头涤荡的万里河山、波澜壮阔的江湖……都龟缩在了这宫墙之中。白石框出一片狭隘的天空,满是讽刺。
我转了好几天,在竹林某个隐秘的石缝中找到一摞本子。
是鹿商的日记。
如获至宝。
我终于明白了他们的绝望。鹿商的,和李彦廷的。
纠缠起始于少时相识。
势微的三皇子,与礼部尚书家的长子。
同窗、伴读。少时的夏天,绿油油的热浪,桑林里的蝉鸣。
像一切狗血小说里的情节,一见如故、权势倾压、磕磕绊绊、相互扶持、细水长流。
时光好,不输棋。
我也终于知道,叫李彦廷念念不忘的是什么了。
——三郎三郎。
那凝驻于笔端的声声呼唤,宛如少女的娇嗔,却因那清瘦的笔锋,而削去了几分柔弱,显得清白真挚、情深义重。
鹿商的文字很简略,少有抒情,更无注释。那一堆复杂的名字和弯弯绕绕的利益关系让我眼花缭乱。
总之,结果就是在一系列艰难险阻阴谋阳谋之后。
尘埃落定。
——五月十五,三郎登基。
——云开月现,誓言将成。幸我羽翼已丰,能展鸿鹄之翅,一同疾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三郎,吾必以骨血,铸汝无上之城。廿年为期,盛世必至。
何等的意气风发,何等的少年疏狂。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
二十二岁的鹿商,心比天高,踌躇满志,切切许给帝王一个盛世江山。
等来的却是两年的无人问津。
可是鹿商便是这样通情达理,连理由都给那个男人想好了。
——应是避嫌。
——我该当名正言顺。
于是顺手就考了个状元当当。
一骑绝尘,甩了榜眼一万八千里。
却还是没能入朝,进了宫。
——七月十八,贵妃传唤,问波斯猫掉毛始末。
——七月二十四,赵妃生辰,避嫌,三催,不赴。
——八月十五,中秋宴会,纳兰贵嫔跌倒于我跟前。鸡飞狗跳。
……
——妇人之心,可笑可叹。
凌云壮志的状元郎,就这样被锁在后宫,不世的才华,倾倒在淤泥般豪华陈朽的女人窝里,发臭腐烂。
第一次自尽前,鹿商写下这样一段话。
——想当年,杏花雨下,举樽对饮,花好月圆。
细密的心事,无望的结局。
李彦廷那个逼,想来是真的后悔了。
当他把意气风发的少年状元逼入后宫的时候,一切就都已回不了头。
踌躇满志、惊才绝艳的少年成了后宫中折翼的金丝雀,在那么多的互相折磨之后,再想放他自由,也已经晚了。鹿商自由了,也永不会再见他,便永不会再入朝为官,更不会去别国谋仕途。少年的一腔赤诚与天纵的才华,被他的私欲生生扼杀。
鹿商永远无法在大衍实现抱负,在招惹上帝王的那天,他的理想注定坠毁。
而这个帝王,在往后漫长的岁月里,何尝不痛?
日记最后,鹿商这样跟他们这绵延半生的纠葛作结——
——至此以后,恩断义绝。
那一个“绝”字,笔锋癫狂,落笔时的歇斯底里,从那个潦草的竖弯勾中喷薄而出,把人的眼球都刺痛。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仿佛大梦三生。
……
我已经接受了我可能是个基佬的事实。
可我男人是个大渣逼。
日前日后,天差地别。以前中药可都是要嘴对嘴喂的,辣么苦!现在来得少不说,坐下说不过三句话就要走!
男!人!呐!
我很苦恼。
苦恼到什么程度?有时候,夜深人静时,会躲在被子里偷偷哭。
想我一个二十一世纪清清白白大好青年,莫名其妙掉到几千年前厕纸都没有的地方,被一个老古董开了苞,还是捆绑play,还**,还无处鸣冤,还……还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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