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客(1)(1/2)
“啊!”
叶南山掉到床下,骨碌碌滚了一身灰。
像糯米团子沾黄糖粉。余陈坐起来一看,脑袋里突然冒出这么个诡异的比喻,没忍住,笑了。
叶南山别的本事没有,打蛇随棍上的本事练得炉火纯青,见余陈笑了,赶紧凑上去摇尾巴卖乖:“你踹得我背疼。”
余陈笑完,朝他伸出一只手,挑挑眉:“知道了,起来吧。”
叶南山忙不迭挨着他坐下。
余陈咂咂嘴巴,最近口淡得不行,顶顶叶南山的肩膀问:“你有烟吗?”
“我不抽烟的。”
“啧,”余陈意兴阑珊,“真没劲。”
余陈以前烟瘾大得吓人,一天三四包也不在话下,当了化妆师后才慢慢戒了,因为工作原因要接触的女孩子多,姑娘都不喜欢烟味。
余陈一醒就睡不着了,闲得想找人聊天,身边的活人只有一个叶南山,他也没得选:“席梦思不睡,陪我来睡铁丝床啊?”
他为他拍掉衣襟上的灰尘,指尖在衣襟前无声游走。
叶南山垂眸看向那双手:“我不放心你一个人。”
“说实话。”余陈把叶南山翻了个面,继续拍背后的灰。
“在那个酒店里,总觉得有眼睛盯着。”叶南山吞吞吐吐。
摊上这么一个控制欲强又有心病的老妈,余陈一琢磨,缓缓问:“这么多年了,你一直都活在监控里吗?”
“嗯。”叶南山抿着嘴巴点头。
余陈将他翻回来,叹了口气,静坐不再说话。
两个人的坐姿和六年前如出一辙,余陈驼背叉腿,叶南山抬头挺胸。
“我以前睡的就是这张床,你睡我上铺。”叶南山道。
余陈:“嗯,然后开学第一天晚上,你熄灯后不睡觉,趴在我床边盯着我看。”
叶南山:“因为你太奇怪了。”
余陈不服:“我怎么就奇怪了?”
“眼圈黢黑,发梢盖着脸,小半个下巴露在外面,不穿校服,穿的是灰色卫衣,我上了一整天课,都没看清你到底长什么样子,躺在床上,背对我,肩膀一抽一抽的,像犯了什么病。”
余陈当年的晕染技术堪称糟糕,所谓的烟熏妆也不过是用眼影把眼圈涂黑,被班主任拎到厕所水洗,洗之前只有眼睛是黑的,洗完了半张脸都是黑的,教导主任闻讯而来,和班主任围着他连声叹气。
“然后,你好像感觉到我,翻了个身,”叶南山说,“妆没卸,眼睛哭得通红,鼻尖也是红的,嘴唇上有渗血的牙印,小小一团缩在被子里…”
叶南山第一次注意到余陈,就是因为午夜时分那双哀伤的眼。
余陈尴尬得不知如何自处,叶南山说的都是真的,他那天脑筋搭错躺在床上哭,好巧不巧就被逮了个现行。
“很丑是吧?”余陈只好自嘲,“哭得脸上哪儿哪儿都是眼影,像鬼一样。”
叶南山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没有,没有很丑。”
他又想了想,说:“只是看起来特别孤单。”
余陈顿时变成炸毛的刺猬:“多管闲事!”
叶南山的声音越来越弱:“我也不是故意吓你,就是想看看我能为你做什么,让你开心起来,多说两句话,和我一起玩儿,之类的…”
余陈盯着地面,不断抠大拇指上的倒刺:“那天我妈确诊乳腺癌,我因为这个才哭的。”
身边一片寂静,余陈怯怯地抬头看去,叶南山正好也在看他。
余陈套着一件白背心,布料勒出劲瘦的腰腹,如今gay圈都流行肌肉受,但叶南山还是对这种身体最有感觉,对视的那一刻,他的表情柔软下来,像不设防的暗号,叶南山一时没忍住,低头看了一眼令自己着迷,并且暂时属于自己的身体,扑过去搂住余陈,将他狠狠压在床柱上亲吻。
叶南山伸了舌头,余陈拼命撕扯他的白背心,动作重得像泄愤,叶南山衔着他的嘴唇又舔又咬,两人默契地闭上眼,共同等待天旋地转的那一刻…
然而一吻毕,叶南山睁开眼睛,两人竟然没有交换,面前还是他自己的脸,身上的白背心被扯得皱皱巴巴,余陈目光沉着。
“我从来没忘记过你,那天在婚礼上也是一眼都认出你了。”余陈擦了擦润湿的嘴唇,“我很想忘,但是我们交换过这么多礼物,杯子、碟片、眼影、书签,哪样都不是消耗品,都能用上百八十年的,我不舍得扔,就这么一直一直用着,直到今天,我还留着那一堆你退回来的东西。”
“你自己拍拍屁股跑了也就算了,但你跑了以后,我的生活里依然有你,喝个水化个妆看个书听个音乐都能想起你,像地雷一样,走几步就会踩到一个,到处爆炸,把我炸得血肉模糊,面目全非。”
“就连你抱我亲我的感觉,我都记得。”
余陈说到这里,终于停顿下来,歇了一口气,他靠在床柱上,眼里闪着水光,向叶南山明目张胆地表达脆弱。
“我不排斥和你拥抱,和你接吻,你要是硬来我也随你,毕竟是我自己的胳膊自己的嘴,没什么可别扭的。”
余陈用手背试了试眼眶的温度,很热,烫得烧心。
“但是只一点,叶南山,咱俩真的没有可能了。”
一夜无话。
天亮以后,叶南山就莫名其妙地收敛了,随时和余陈保持着半米距离,规矩得像个陌生人。
他们早起订完去周山市的机票,吃了点东西,慢悠悠坐公车到机场,国内航班本来就不用急,他们整整早到了三小时,余陈耐不住寂寞的毛病又犯了,划着地图app给叶南山看:“喂,我发现你哥被卖得可真够偏的,周山是省会,在这,你查到的那个城市在周山以北,离淮安不远,淮安县内连公路都没几条,普通小轿车根本开不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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