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1/2）

黄主簿家的小公子出嫁在即，却跟着一个家仆私奔了！

近日连丰县上几乎家家都在传说这消息，寻人告示张贴出来，人们喜闻乐见，成黄两家的日子却一点儿也不好过：黄珺斐跟着那个家仆半夜无声无息地溜了出去，第二日一早，小厮端着铜盆来给黄珺斐洗漱，这才发现人不见了，然后便慌慌张张报了官。

家丑外扬，主簿家这回算是丢尽了脸，夫人又气又急，一说就要掉眼泪。成家恼，却也无法，黄珺斐断然不会一时半刻就回来，于是两家原先商量好的亲事就暂时被搁下了，把人找到才是当务之急。

闹了这么个大笑话，刘枝颖难过得要命，此时正拍着桌子哭道：“这种事怎么偏生落到我们头上！难道我们成家从此就给别人看笑话了？”

徐韫南扶着她，只能安慰：“娘，您别气了。这又不是您的错，您生气伤的是自己的身子，当真不值。咱们一家人一起想办法，没事儿。”

刘枝颖用帕子捂住了脸：“办法办法，倒是给个办法啊……”

成杞连连叹气：“唉……这黄家小子。”

一家五口聚在堂屋里沉默着。令人意外的是，成呈倒还十分平静，他给刘夫人斟了杯热茶，一句话不说，只坐在一旁颔首沉思。

泪眼朦胧地看看二儿子，刘枝颖心里更难受了，她也知道此事一出，成呈才是被中伤最多的那个，怎么也不能再伤了儿子的心；于是她收了收眼泪，有气无力地对徐韫南道：“阡阡啊，扶我去卧房歇会吧……”

徐韫南赶紧带她去了。

剩下爷三个互相干瞪眼，也商量不出什么，成杞拧着眉头挥挥手，便憋屈地散了。

走到屋外，成和三两步赶上匆匆离开的弟弟，拍了拍成呈的肩，问道：“跟我去喝酒解解闷？”

成呈“嘁”地笑起来，推了他一把，摆手道：“不了，我回院里去。下次吧。”

他步履四平八稳，大步流星走进院门，却没见着吴言。到卧房伸头一看，小哑巴果然正坐在床边看画儿书呢，膝头上还卧着肥嘟嘟的大花猫。

吴言听见动静抬了头，眼睛一亮，朝他咧嘴一笑。

成呈凑到他身边坐下，接过沉甸甸软绵绵的猫儿放在自己腿上，然后搂住他问道：“今天看的什么？”

吴言大方地把书摊开给他看——满纸都画着神仙打妖怪，花里胡哨夺人眼球。

成呈指着标题那几个大字，一字一顿读给他听，并解释起来：“青狮戏蛟，就是青色的狮子打蛟龙。你知道蛟龙么？”

小哑巴诚实地摇摇头。成呈微笑，捏着他的手指点到画中的蛟龙身上：“蛟像龙但不是龙，它是龙的前身，千年化龙，会吸血，而且传说叫声像狗叫。”说完，他又带着吴言的手指游移到旁边的配文，慢慢给他读了起来。小哑巴垂着眼睛认真跟随指尖的移动，咬着下唇听得专注。

成呈正巧抬眼，捕捉到了他这坏癖，便伸手去戳吴言的嘴：“怎么又咬上了！”

还未等他靠近，吴言就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唇从牙关间脱开，粉嘟嘟晶亮亮地弹了出来。成呈偏头瞧了瞧，随后很满意似地凑上去香了一下，再立马转回去正经道：“我往下读了。”

吴言下意识抿嘴，耳尖红了红。

这段日子成呈心血来潮给他找书看，没想到小哑巴不仅爱看，还能记得不少东西——当他第一次在成呈手心里犹犹豫豫地写字的时候，成呈激动得活像看见了自己儿子学会走路。

他捧着吴言的脑袋狠狠夸了他一通：“阿言这么聪明，再过两三年说不准都能去考秀才了！”

吴言受宠若惊，面上虽不显，私底下看书认字却更卖力了，撅着嘴吭哧吭哧往脑子里记，每次学会一个什么字，其实他都骄傲得不行。

不过比起看书，成呈更喜欢借此做点别的什么。点在书上的手指头慢慢滑到了衣襟，大花猫被拎起来丢到了旁边的被团上。它不满地“喵”了一声，瞥了一眼滚在一处的两个怪人，毫不理睬，阖眼补觉。

吴言的身子三个月刚出头，成呈还是不敢轻举妄动，亲一亲腻一会已经知足。他有些气喘，带着吴言又起身，怜惜地亲吻他的额头。吴言眼尾泛红，双手勾着成呈的脖子，暖呼呼地窝在他怀里。

两人安静地依偎着，气氛粘稠又香甜。

这时候，吴言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伸手在怀里掏起来。成呈低头一瞧，一封皱巴巴的便笺被递到了眼前。

“吴言亲启……家里人寄给你的？”成呈皱了皱眉。

小哑巴摇头——不知道，也看不懂。

“我读给你听？”吴言期盼地点点头。

成呈轻轻笑起来，抱了抱他：“好好认字，以后就能自己读了。”

他将信纸打开，内容不很长。成呈上下扫了一眼，随即眉头又是一皱。吴言见他这样不免紧张，用眼神问他，成呈却只掐掐他的脸蛋儿：“你小弟突然得了痨症要去镇上治，二哥又正巧定了亲要备彩礼，现在家里头为钱的事开始两难，就问你能不能帮上些。”

吴言听罢明显一愣，随即眼神慌乱起来。

成呈心里头门儿清，这哪是吴言挣的那么点小钱就能解决的事，明摆着是想看看小哑巴能不能在自己这刮点油水。初见时自己表现得太过善意慷慨，吴家两口子还不知道吴言如今怀了身子呢，可哪怕没数也要试探一二，心是坏，胆子也还真挺大。

小哑巴其实并不傻，他多少也知道爹娘的意图，于是一下子变得极不自在。

可二哥和小弟的事，确实是个不小的困难。家中真正能干活的，连他爹就三个，小弟一病，又少了双手；二哥的婚事也自然不能耽搁，吴家因为自己蒙了羞，本就遭人看不起，大姐小妹到如今都没嫁人，好不容易给二哥定了亲，彩礼一定得办好了才行。

吴言想着想着就有些难过，可他又不愿让成呈帮忙。他只点点头，然后从成呈手里接过信纸，塞回信笺装好，顺手藏进了枕头底下。

成呈看出了他的小心思，圈住他的腰温声问道：“要不我先支出三两给你？回头你慢慢还我，每月从工钱里扣一点便是。”

如今吴言这待遇早已无所谓工钱不工钱了，听见成呈这话，他自然明白成呈的意思，心里一暖，却还是过意不去地摇摇头。

成呈知道他也难做，便安慰他：“别想太多，钱你就先拿着。把脑袋愁傻了可就不好了，还得留着考秀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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