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夜（下）（1/2）

三十八

那女人的尸体放在大银牙后屋的铁架床上。天气冷，除了干枯些，没什么味道。

我在她身上浇了很多很多油。那两个打手被我捆在她旁边，也浇了很多油。

“你做什么？”

“成全你们的愿望。把你们的钱留给父母。”

他俩眼里终于有了点年轻人该有的恐惧，似乎想不好怎么办。

“你做什么？”

这俩复读机在我给他们润肤的过程中一直喋喋不休地问我。大银牙货架上的油很快被我搬空了，后屋一股豆腥味，我又在他俩头上浇了点酒。

“你做什么？”

“元宵节你们家里炸元宵吗？”我把刀抽出来，拍了拍他俩的脸，“吃过肉馅儿的吗？”

他俩拼命摇头。我从自己兜里掏出个电话，打给天津的亲人，起子。

梦中的细节拼命钻进我脑袋里，忘也忘不掉。

在找妹妹这事上，我欠他很大人情。他能找到我妹妹的线索，还要感谢他老板朋友的朋友，那人是个二手重机械交易公司的老板，接着个房地产公司的平整项目。

如今查的严，平整地面这种脏活，房地产公司并不直接做，都是零散地分派给各个老板手下的小公司。那人和大银牙掰扯了一年多，没什么进展，却在跟梢时，无意间见着我妹妹一次。这事和起子本没有多少联系，若不是他一直尽心尽力地留意我妹妹，人或许都不会想起来，更不会费劲传话。

这份真情，我永远记得。今晚，该他发财。

电话通了一声，那边就接了，同一个节日，同样的炮火连天，还有搓麻将的动静。

“英才？”

“过了今晚，大银牙家里免费拆，你带人来吧。”

“你呢？我派别的人给你。”

“不用。你看准时候出场，就是帮了我大忙。”

“好。”

“我妹妹读书少，也吃不了什么苦，将来靠你了。”

“你放心。”

“我还有个叫陈闻的偶像，是个特别棒的演员。哥认识的能人多，费心捧捧。”

“这会儿了，你还惦记追星？”

“太迷他了，他不红，我死得都不安心。”

他苦笑一声：“和我闺女一个样。等钱分下来，哥开个公司，你自己捧他。”

“我这人不太吉利，他离我远点，起子你以后也离我远着点儿。”

“好。”他郑重地说。

挂了电话，外面鞭炮声仍不断。我问那俩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今天出门时候，和亲人好好告别了吗？”

俩人吓出来了，只拼命摇头。

“到18了吗？”

两个人点了点头。

“混的早，死得早，认命吧。”

外面有车熄火的声音。我闪到棉门帘后，捏住了我的尖刀。火红的灯光下，他推着英梅和陈闻先进来，自己站在两个肉盾身后。陈闻侧脸上有伤，像是女人指甲划的，英梅穿着陈闻的羽绒服，头发乱点儿而已。

他手里拿着把手枪，攥得很紧，骨节都白了。

“喊人。”他推搡了一下英梅。

英梅不吭声，他用枪怼我妹妹后背。

“霍英才，”陈闻说，“我们回来了。”

他推着他们两个向后屋去，经过我的时候，被我用尖刀砍掉了一半的手。

“啊啊啊——”

他大声地喊，还是没有外面的鞭炮声响。刚才刀尖划到了陈闻的羽绒服，有些羽绒飘飘地飘出来。白绒飘过我们几个人眼前，落在地上沾了血，好像蔬菜店刚杀了鹅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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