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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再拜(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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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个皇帝,唔,更确切地说,是个前朝皇帝。泱泱大国禁不住岁月的侵蚀,坚砖厚瓦抵不住手执利刃的强敌,于是就呜呼哀哉,国亡了。

亡国的那天,可不巧,就是我的登基之日。对不起,得让你失望了。不是你想的那种头戴帝冕,身披龙袍颇为气派的登基,而是一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拖着鼻涕傻了吧唧的小婴儿给先帝的龙手一指,“朕愧对列祖,禅位于天命太子,吾皇万岁!”扳着手指头从前往后数,在办登基选新皇的效率上,小子不才,堪堪可拔头筹。不过鉴于先帝说这话的场景在颠簸战马上,逃命奔途中,血污满脸,伤痕遍身,指不定连那句话都没说完呢。大抵是经过润色的。可不是,这年头什么都要润色一下,也不差这句决定我命运的话。

喔,差点忘了,国师不让我称呼我父亲为“先皇”,出于某种目的,他一直逼我叫那人“太上皇”。我其实对我父亲没啥印象,我娘去得早,小时候养在深宫。偶尔会有一双带着翡翠大戒指的人来抱我,我能看见他镶金边的袖口,是条龙。但他总是忙,照顾我的婢子就抹眼泪,千转百回地叹气道:“何事秋风悲画扇。”不过鉴于我还是个大字不识的小婴儿,自然是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你问国师何许人也?谁都知道国师这称谓,听着厉害,其实也就是个虚衔。但我这个国师是真厉害。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能文能武,当初就是他把我从敌军眼皮子底下捞出来的,是个忠臣。当初我们这些“前朝遗民”被杀的杀,降的降,也不知道他那个时候孤苦伶仃抱着我这个吃饭都要人喂的傻孩子心里想的是什么。反正要我肯定不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干脆把皇帝一推自己奔新朝廷领那八百石的富贵官粮去。

但他不但把我这堵粪土之墙圬好了,还能占着半壁江山能跟人分庭抗礼,我着实佩服。他带了我十二年,朕今年年方十五,用他的话讲:“成人者耳!”这十二年除了看着他招兵买马,跟着他东征西伐,就是听他絮絮叨叨。估摸着要是把他讲的汇编成一个册子,可以命名为“太上皇起居注”,还都是褒奖夸赞的那种。我念功课的时候打瞌睡,他把戒尺轻轻放在我桌面,然后跟我讲太上皇当年如何兢兢业业,宵衣旰食,说:“皇上应效之。”我跟他习武练剑,被他一招挑飞木剑,他走过去替我捡起,笑道:“太上皇百步穿杨,舞剑如戏鱼,皇上还需勤练。”他生辰那天,我给他送了条红织锦,上面绣了朵荷。他随身带的手帕上是个荷花图案,从来没舍得用,我猜他定是喜欢,便照葫芦画瓢给他送礼。不想他却噤了声,捏着锦缎眼圈发红,嘴唇抖动。许久,他慢悠悠坐下,伸手来摸我的头,叹气道:“昔日,臣不慎染上风寒,喷嚏连天,有扰圣听。然下朝为太上皇所留。陛下领臣至庭外荷花亭,遗臣一手绢,笑曰:‘累爱卿操劳至此,朕无以为报,唯有赠君一池荷,且留清风花氛,祝君康泰。’臣于是珍爱至今,不敢有所忘。”原来还有此等韵事,有太上皇珠玉在前,难怪国师老说我不善收买人心。

都言“胜者王,败者寇”,早先我们无以立足,被伪朝军追着打,就连茶馆里说书人都能把太上皇烙煎饼似的翻来覆去嘲弄。说他是狐狸精怪修成人形,祸乱朝纲,招致亡国之灾。狐狸精在世也是有条件的,比方说长得好。据说当年太上皇的容貌身姿,世所罕见,大抵就是掷果盈车看杀卫玠的盛况。只可叹生在帝王家,不是什么人都有幸能直面天颜,一睹君容。我有时窥镜自览,也颇为沾沾自喜,自以为是翩翩美郎君。不想国师从我身后背着手踱步过去,慢吞吞道:“可惜可惜,不及其父十一兮。”气煞人也。说回来,小时候一次中秋节,我溜出门到集市上去,看到有卖话本故事的。其中一个故事就叫“狐狸精乱国媚直臣,武将军挥剑斩妖魔。”我悄悄买回去看,前半段是香艳的狐狸精和御史大人的风流情史,后半段是对伪朝的阿谀奉承,满纸荒唐言,看得我直翻白眼。没想到后来给国师发现了,才翻了前几页,面色陡然变红,大概是被气的。他罚我抄了三百遍“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等我抄的手指发颤,昏昏欲睡,才猛地意识到,似乎国师大人从前是朝廷里的御史大人。这破话本故事莫不是在隐射什么,难怪气成这样。毕竟国师当年也是有名的美男子。美人与美人的风流韵事,谁不爱意淫。就是狐狸何其无辜,给人当了这么个替罪的靶子。

说起小时候的事,其实还有一桩。那时才刚逃脱追杀不久,我们四处躲藏。一日在巷尾的旧客栈里,我在里间睡觉,迷迷糊糊听见外间在说些什么:“前朝皇……抓获……斩……示众十日……以绝后患……真假未辨……”开始还只是窃窃私语地讨论,后来声音渐高,全在争“去不去?去不去?”我给他们吵醒了,心里头烦得很,听着像是要去凑什么热闹,我便闹,缠着国师说要一起去。他叹了口气,把我抱起来,点头说:“好,我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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