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折臂三公(1/2)
可薛纵哪里能拦得住?外面守着的狱卒慌慌张张进来通报,田逢手心捏了一把汗,急忙叫人把昏死过去的薛遇抬回了牢房,他一路走一路安慰自己,薛遇这罪可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保不齐薛家都要受牵连,况且他奉旨查案,量他也没有胆子忤逆圣上。于是,他强行镇定下来,整了整衣冠,往外走去。
田逢一出来,就看见薛太师背着手站在那儿,气势逼人,底下几个当差的哆哆嗦嗦跪了一地,“你们田大人呢?怎的连个会说话的都没有?”
田逢暗自抹了一把汗,立刻上前施礼道:“下官见过薛太师。”
薛纵摆了摆手,显然连客套话都不想说:“刚才宫里来人传过话了吧,那便废话少说,带我去见薛遇。”
“这……”田逢又气又急,支支吾吾地,原本心里打算好了,一时竟也说不上话来,一张大脸在原地憋出了猪肝色。
“啧。”薛纵忍住拿脚踹他的冲动,察觉出他的异样,心里突然没来由的一慌,于是对着田逢身后的狱卒道:“你,带我去。”
那狱卒腿肚子一阵抽搐,偷瞧了眼田逢,田逢只好点了点头,他见状便只好在前方领路,带薛纵去见薛遇。
薛纵甫踏进地牢,便觉这大牢里一股血腥味儿,混杂着潮湿的霉味、阴沉的死气扑面而来,昏暗的地牢里只两三盏油灯闪烁着苍白的光,一路走来,薛纵的心也越揪越紧,那种不安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不由加快了脚步。
眼看着前面的狱卒在一间牢房前停下脚步,拿了钥匙开了门,薛纵立刻上前,只看见一个虚弱的背影,凄凉地躺在地上,隐在昏暗里,血腥味就是由这儿,越来越浓。
薛纵心里一阵发慌,上前一把推开那狱卒,在那人背后停住,他缓缓蹲下去,在那人身后轻轻道一句:“儿啊,爹来迟了。”
一片死寂。
那人瘦削的背影在那一动不动,薛纵太阳穴突突地跳,终于伸手轻轻将那人翻过来,只凑近看了一眼,便觉得五脏六腑连着四肢百骸一阵抽疼,那人凌乱的发丝下一张苍白狼狈的脸,薛纵不敢相信,这竟是他儿子,只见薛遇脸上沾了两三道血迹,嘴唇被咬破后余下干涸的猩红血迹,双眼紧闭,神志不清。
薛纵连忙查看他身上是否有伤,纵是田逢给薛遇新换了件干净的囚衣,也难掩身上伤口,胸腹部已渗出点点血迹,身上的囚衣解开,露出一道道狰狞恐怖的伤口,横亘在细嫩白净的皮肉上,那细长的伤痕一道叠了一道,却像是打在薛纵心尖儿上,看得薛纵一双眼已是老泪纵横,他猛地一转身,抽出身后狱卒腰间配的一把刀,径直横在田逢脖颈前,田逢吓得身子一抽,一身的肥肉哆哆嗦嗦愣是不敢动,薛纵怒道:“你好大的狗胆!连我的儿子也敢动?!”
田逢脖子吃力地往后缩,强行镇定地开口:“下官是奉皇上旨意审查此案,证据确凿,犯人却拒不认罪,且态度顽劣冲撞下官,下官才略施以刑。”
“放屁!”薛纵闻言旋即将刀翻转,将刀背朝田逢劈去,田逢见状吓得头一歪,那刀背便正好劈在他肩胛骨上,田逢腿一软,一声惨叫便顺势往后栽倒,惊魂未定,一双眼呆呆地望着薛纵,话都说不出来,薛纵将剑尖抵着他的脖子:“皇上命你审查此案,可曾命你滥用私刑?我儿分明是被冤枉的!原来堂堂刑部尚书竟是这样替皇上分忧的,那就休怪老夫下手不知轻重了。”
田逢正欲反驳,心里却一个激灵,猛然想到了什么,皇上确实未曾命他动用私刑,只是他原想薛遇这次必死无疑,便无所谓动不动刑,他急功近利,巴巴儿地想讨好皇上,可皇上知晓后虽然默许了,但毕竟没有明示,可若是这薛太师将此事闹大,皇上未必会替他说话,想到这,田逢不由地吞了口口水,只觉一阵胆寒。
薛纵第二刀正欲劈下时,身后一个虚弱的声音微微叹了口气,道:“……爹,别打了。”
薛纵立刻止住动作,猛然抽回刀,将刀一把扔在地上,急忙到薛遇身边蹲下,将醒了的薛遇轻轻扶了起来揽在怀里,“儿啊,你没事吧?”
“嘶……”薛遇连动上一动,都疼得直皱眉,胸前的伤口都撕扯般火辣辣地疼痛,他缓过一口气,虚弱开口道:“爹何必动怒?儿自知清白,经得起他一顿鞭打。孩儿没……没给爹……丢人吧?”
薛纵方才在气头上,这回看见薛遇转醒,满腔怒火化了满腔的心疼,“哪能?你从未给爹丢过人。是爹不好,叫你受这样的苦。”薛纵也无心再收拾田逢,直向他身后的狱卒吼道:“还不快去请大夫来?!”
那狱卒看也没看田逢,如释重负般地道了句“是。”逃命似的跑了出去。
“爹,您没收到信吗?为何还是回来了?”薛遇艰难地撑起身子问道,声音哑哑的,又担忧又无措。
薛纵沉沉叹了口气,“你出事了,爹哪能放心呢?再者,我并未收到什么信,单是听说你下了狱,皇上要治你的罪,爹就回来了。你若是出事,该叫爹怎么办呢。”
“孩儿是怕爹……”
“怕他作甚!要做什么都冲老子来,藏头露尾暗中伤人,算什么东西?!”
薛遇摇了摇头,“爹千万不可大意。朝堂上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要切忌鲁莽行事。”说着费力地抬眼看田逢,“我也恨他,但是千万不能动手伤人,毕竟他是替皇上办事的。”
薛纵恶狠狠地吐出一口气,“不让我伤人?那我便一把火烧了这里。”将这肥头大耳的尚书炼猪油。
薛遇无奈道:“爹。”
“好好好,不鲁莽不鲁莽。”薛纵信誓旦旦地点头。
那狱卒手脚倒利索,不一会儿便请来了大夫,大夫看过后,给薛遇上了药好好包扎好了,只说暂无大碍了,薛纵才松了口气。
临走时,薛纵仍是不解气,偏要叫人拆了刑室才肯罢休。
就在这天夜里,程鹤兰听说了薛遇受伤的消息,用了饭后便在程太保书房前徘徊,脚才迈上台阶又退下来,就在她转身时,程知同推了门走出来,“你在这儿做什么?”
程鹤兰向房内瞟了一眼,看见房内烛光点了数盏,案头积了不少文书,她闷闷地低下头:“随便走走,消……消食。”
“刚才用膳时就见你心神不宁,有什么事直说吧。”程知同负手而立,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爹,那个……薛遇的事……”程鹤兰想了想,最终还是开口了。
“想让爹替他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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