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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锦衣夜行(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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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鹿鸣宴出来,薛遇脚步有些虚浮,人轻飘飘的,但还算能站稳。他对着杏林园接天池中的一池枯败残荷,寒蝉凄切,借秋夜萧瑟的晚风醒酒,灌了满怀壮志未酬。此时不远处传来笛声婉转低回,不知何人在吹《苏幕遮》,颇为应景。薛遇品不出愁滋味,只觉好笑,正此时,身后传来脚步声,正回头,见是林赋。

“原来是薛兄,真是好兴致,在这里对月赏荷?”来人拱手打趣道。

薛遇也笑,“一池残荷,没什么好赏的。只是宴席上贪杯,喝多了些,故来此醒醒酒。”

“大家皆榜上有名,薛兄更是首屈一指拔得头筹,这是喜事,难免多饮几杯。”林赋走到薛遇身旁,与他一同转身面对着接天池,目光所及之处皆是秋阴不散霜飞晚。

薛遇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来年春闱,薛兄也定是会员。”林赋笃定道。

“薛遇才疏学浅,哪敢忝居榜首。倒是林兄与张兄文采斐然,不遑多让,将来定能名列三甲,入朝为官。”薛遇月光下的侧脸过分好看,眉目中神采飞扬,虽是谦虚的话,却说的三分谦虚,七分张狂。

林赋也不在意,只微微一笑,“薛兄太过谦虚,若真能承薛兄吉言,那我将来也能有幸与薛兄共事,不知薛兄将来,有何打算?”说罢,他便盯着薛遇的侧脸。

薛遇也看他,“若真能得此机会,不求扬名立万,名垂青史,只求上无愧于君王,下无愧于苍生。哪怕是薄宦微禄,也决计不会尸位素餐。”声音带着酒后的略微沙哑,却说得字字铿锵。

林赋捏紧了袖中的拳头,吃惊地看他,转身拱手:“薛兄高义,林赋拜服。愿薛兄得偿所愿,一展抱负。时候不早了,我先告辞了,夜色已深,薛兄莫要多待,早回吧。”听薛遇一句“告辞”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薛遇瞥了眼林赋的背影,若有所思。

不远处高楼上,那个吹笛人仍在,他望着那个方向出神。

他平日里心高气傲,不喜与众人结交。与林赋在国子监也算点头之交。未曾想这几日他却突来的熟络,尚未入仕,竟学得他那朋比为奸的父亲一个样。

片刻后,薛遇看了眼这接天池里的枯荷,也觉得酒醒了大半,离开了杏林园。待走到门口,又鬼使神差地偷折了一枝门口的金桂,携了一袖馨香回家。“嗯,仍是不及书房前的桂花香。”

太师府的马车未到,薛遇也不打算等,向杏林园的人讨了个灯笼,打算步行回府。

夜里四下寂静,京城一片祥和宁静,有轻柔的烛光从不远处几户人家的窗里透出来。待转过街角,薛遇抄近道走进一条漆黑小巷,四下出奇的静,灯笼中烛火闪着光,他脚下没留神,似乎被什么柔软的东西绊了一下,一个踉跄,方站稳,便转过身,凑近了凝神去看。

只一眼,就惊出了薛遇一身冷汗,薛遇分辨出那仿佛像是一具倒地的尸体,原来他刚才正是被这具尸体的一只手臂绊了一下。薛遇呼吸急促,心狂跳起来,他养尊处优,从未见过人横死街头的惨象,不由得攥紧了拳头,手也微微发抖,捏的那灯笼微微晃动。

薛遇好歹出身将门,便鼓足勇气将灯笼凑过去看了一眼,这一看又是一惊,这人分明是他府上赶车的车夫王伯!他瞪大了双眼,看到车夫竟是被一箭射穿了喉咙,未曾想到这太平京城,天子脚下,竟有人这样大胆地杀人灭口。他脑筋转得飞快,这车夫分明是来接他回府的,难怪出了杏林园不见有人来,原来竟遭人杀害,那太师府车驾定在不远处。车夫王伯本是个老实人,不会有扯到什么深仇大恨,莫非,这人是冲他来的?

一片静谧中,薛遇突然听见远处破风而来的声音,心道不妙,以为有人来,正欲跑出去大喊,刚张嘴,便有一黑衣人从前方墙院翻身出来,眨眼便到他身侧,身形矫健,步伐轻盈,左手捂了他嘴,右手揽过他,只见剑光一闪,这人出剑格开了那枝朝着薛遇破风而来的箭,将他带到暗处藏匿起来。

薛遇的心仿佛在这生死一瞬停止了跳动,手一软,灯笼落地。

“唔唔……”薛遇嘴被捂住,无法出声,只好在他怀里挣扎,左手被他捂嘴的左手箍住,右手使劲往外掰那只捂他嘴的手。

黑衣人将头凑到他耳边,将声音压得极低:“嘘……别出声。”

薛遇察觉出来黑衣人此刻无意杀他,而且,刚才若不是他,自己恐怕已经中箭丧命,于是思来想去,放弃了挣扎,也不掰他的手。但他不知此人来历,也不知是谁放的箭,心里依旧打鼓。那黑衣人屏住呼吸,双眉紧蹙,目光凝视着远处,警惕四周的声响,但仍未放开捂住薛遇嘴的左手。薛遇便趁机在他手心狠狠咬了一口,黑衣人吃痛,猛地甩开了左手,回头怒视着他。

薛遇没了桎梏,便从他怀里蹭地逃出来,转身欲看清黑衣人面目,但他没了灯笼,又不像习武之人能夜视,看不清黑衣人神色,只借着月光,看清了黑暗中黑衣人蒙了面,勾勒出鼻梁的高挺轮廓。见薛遇不开口,知道他明白现状不会乱来,黑衣人嫌弃地将手在衣服上蹭了蹭,蹭掉了掌心湿黏黏的口水,继续留意四周。

薛遇觉得夜格外的静,气氛诡异而紧张,也屏住了呼吸,直盯着黑衣人看,只看他从容不迫,倒不像是逃命的。

不得不说,今夜的事,发生地太突然了。

不远处有声响传来,薛遇能感觉到面前的人绷紧了身子,只见他当机立断,听见声响越来越近,转身拉起薛遇就跑。

远处传来声音,“那边有动静!快去看看!”

黑衣人拉着薛遇,飞快地跑,像是嫌薛遇跑得太慢,时不时用右手托着薛遇肩膀飞檐走壁,两边房屋庭院向身后退去,但此时他无心赞叹黑衣人的好轻功,也无心去看这飞身而过的夜景,薛遇差点惊呼出声,于是咬紧牙关,抓紧了黑衣人,满手的冷汗全蹭在了黑衣人身上。

待跑出这条小巷右拐,果然看见了前方停着一辆马车,正是太师府的马车!

黑衣人用右手扛起薛遇,没等薛遇反应过来,一头扎进了马车,放下他之后,二话不说脱下了夜行衣。没了灯笼,马车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黑衣剑客正在处理左手臂上的伤口,动作轻缓,发出细微的声响。

二人就这么紧靠着,皆不出声,隐约能听到薛遇的心脏狂跳,见片刻未有人来,渐渐安心,才发觉后背已一片湿漉。袖中还拢着那枝他刚折的桂花,若不是这馨香覆盖,加之薛遇在这狭小空间里靠得近,薛遇还闻不出黑衣人身上的血腥味,混着桂花悠悠香气,看他刚才带他飞檐走壁时就感觉他左手臂好似受了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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