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1/2）
阿阮？她是谁？也是谢衣的朋友？为什么记忆里一点都没有提到？望着她的容颜，我心中油然而生一种微妙的失落感，我明白，这大概是顾小鱼的记忆作祟。
阿阮手中摩挲着巴乌，补充了一句：“我是百草谷冠月辨知院的墨者，谢衣哥哥是我最重要的朋友之一。”
果然……我环顾四周，问道：“这里，静水湖……一直是你在打理？”
阿阮笑着摇了摇头，道：“是小叶子和闻人姐姐的后人啦！”
“小叶子？”
“嗯，小叶子，大偃师乐无异，”她提起裙子，迈入主厅，“这边山很高，湖底下有很多暗流，有一年雨下得太厉害，在朗德冲出了泥石流，小叶子就把这里改造成了个一个水利偃甲。后来从星星、天晴，一直到现在的阿眺和习偃，他们每一年都要修缮这里的。”
“原来是这样，”原来现在静水湖的主人就是乐眺和乐习偃，这样算来，他们乐家人守护此处足有两百三十多年，“当真是了不起。”
话说到这里，我有些尴尬，不知该如何进行下去。阿阮主动走近我，道：“小鱼姐姐，没想到两百多年后我还能再见到你，我很开心。”她眼睛里全都是激动高兴的光芒，亮得让人无法忽视。
我被她的目光所灼，没来由地心中产生了一种不忍。“抱歉，阿阮姑娘，”我不知是对她还是对自己说，“刚才通天之器里的情形你也看到了，我只是谢衣造的偃甲人。我并不是顾小鱼。”
听到我的话，阿阮眼睫颤了颤，一会儿后泪水溢出了她的眼眶。她忙抬手拭去眼泪：“对……对不起，我刚才说错了，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只是……突然想起了偃甲谢衣哥哥，就……”
她压下喉咙中的哽咽，补救般地飞快地说：“其实我也只是一棵露草，化成了巫山神女的样子，可我知道我是阿阮。你虽然不是真的小鱼姐姐，但你是一个完整的灵，所以，不论别人怎么看你喊你，请你一定不要怀疑自己，好不好？”
我心中一时感慨，向前一步，将她柔软纤细的双手握在手心中，真挚地对她说道：“谢谢……你那样称呼我也没关系的，‘顾小鱼’是我最重要的一部分，因为有这一部分的存在，我走到了今天，认识了我现在想要保护的人。我记忆中虽然没有你，但能见到你，我也很高兴。”
阿阮点点头，紧紧回握住我的手：“嗯。”
————————
“很久很久以前，神农神上用辟邪之骨和昭明剑心造出了巫山神女。可是她从诞生时起，灵力就在不停地流逝，神农神上百般补救而不得，最后只能看着她灵力散尽衰竭而亡。她死后剑心碎裂，许多碎片落入神农神上为她在巫山修建的墓中，落地生根，变成了露草；露草吸纳天地灵气，多年以后，渐渐化为人形，每一个，都和神女长得一模一样，并继承了她的一部分记忆。有一天，一块碎片因为地动被水流冲出墓室。它在漆黑的水下待了很久才化为露草，开始拼命汲取周围的灵气。然后有一天，山洪暴发，将它冲到陆上，生根发芽，终于有一天化为了人形……那就是我。”
“所以你是自那时就……”
阿阮摇了摇头：“我们就像神女一样，每当灵力积攒到足够变成人、可以苏醒自由活动时，过不了很久就会因为灵力流失重新变回露草，到了今天，这已经是我第九次变成人了。原本没有灵力支撑，每次我变成人时的记忆也会消散掉，但后来小叶子给我做了一个冥思盒，我可以每次在灵力彻底消散前，把变成人时的记忆存进去，然后等下一次苏醒再拿回记忆，所以现在的我记得所有的事。”
“在我第三次变成人的时候，我遇见了谢衣哥哥。他把我从巫山带了出
来，教我读书识字和很多生活上的事情，我被他照顾了六年。六年后，谢衣哥哥因为调查昭明的事去捐毒，他发现自己被沈夜追杀，为了保护我，就用岩心玉诀把我封印在了桃源仙居图里，直到一百年后夷则、小叶子和闻人姐姐发现了我。”
我粗略地算了一下，顾小鱼大概是在谢衣三十七岁那年被藤拖入镜中世界；而谢衣遇到阿阮是在这件事发生一年后。难怪偃甲鸟的记忆里没有她。“那六年里，谢衣有提过顾小鱼或者我吗？”我问道。
阿阮道：“谢衣哥哥从来不和我说他做偃甲人的事，也很少提真的小鱼姐姐，他每次说起时会用‘我有一位故人’来代指，但更详细的事他不会对我讲。还有……他有时候会把一碗酒倒进湖里，我那时不知道实情，还以为他只是觉得酒难喝……”
说到这里，她黯然道：“照顾我的那六年里，谢衣哥哥总是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可是他每次对我笑的时候，心里会不会想我是个任性的小孩，只想着吃喝玩乐，什么难过的事都不能帮他分担呢？”
见状我故意拍拍她笑道：“你也别太难过，应该这么想——幸亏他只是倒酒，如果他倒自己做的吃的，那就相当于对着湖里的我下毒了！”
直到这时阿阮终于被我逗笑了一分，忍不住替谢衣辩解道：“其实也没那么难吃啦~偃甲谢衣哥哥做的饭才……”她心有余悸地打了个哆嗦。
“啊，这样说的话也有些奇怪呢，你看，我也是谢衣造的偃甲，但我做的饭有口皆碑，吃的人都说好！”我得意地竖起了大拇指。
阿阮点了点下巴：“说起来，你和偃甲谢衣哥哥差别好大啊！偃甲谢衣哥哥就像一个老爷爷，说话很慢很超脱，总是很礼貌很疏远的样子；小鱼姐姐你就特别鲜活，如果我不是知道后来发生的事，我只会以为你就是真的小鱼姐姐，只不过失去了记忆。”
那是因为偃甲谢衣是单纯的偃甲灵，而我身体里还有展榕啊……我笑了一下，把话题岔开：“刚才你不是说到一百年后从桃源仙居图苏醒么？后来呢？”
“后来……从桃源仙居图里出来，我见到了偃甲谢衣哥哥，也见到了真的小鱼姐姐。听小叶子他们说，她经过朗德时因为救一个受伤的男孩耽误了行程，才在阴差阳错之下和偃甲谢衣哥哥相见。可那时候，她好像并不怎么高兴，总是皱着眉看偃甲谢衣哥哥，一副想问什么却很犹豫的样子。只怕她从一开始就发现那不是真的谢衣哥哥了吧！”
这确实……毕竟顾小鱼太熟悉谢衣了，有什么端倪她肯定第一个能注意到。“所以到静水湖为止，操控身体的还是她。那展榕是怎么夺回身体在安陆作恶的……”我喃喃。
阿阮眼帘半阖，神情复杂：“这件事我也亲眼见到了。”
“你亲眼见过？！”我惊道。
“大家为了帮偃甲谢衣哥哥继续调查国宝指环出发去了捐毒，指环很顺利地找到了，可是……那天晚上，沈夜……沈夜带着人……又来截杀偃甲谢衣哥哥……真的小鱼姐姐被蛊虫折磨，又受了重伤，她打不过他们，她……”
阿阮脸色苍白，浑身颤抖，呼吸也变得急促，似乎她要讲述的回忆是极为可怖、让她根本不愿再回想起来的事：
“……我看到……好多好多……长满了眼睛的藤……从她身体里钻出来……那些藤虽然打伤了沈夜，他再也不能继续攻击我们，可是……它们吸走了小鱼姐姐的大部分灵力，吸干了之前被偃甲谢衣哥哥冻住的流月城祭司，最后她控制不住……那些藤甚至开始攻击偃甲谢衣哥哥和我们……就是那个时候，我……我听到了她说的话……”
“她说，‘我求求你……我把身体还给你……你能不能把谢衣救下来’……”
“是她主动把身体让给了展榕？！”我惊道。
“不，她是被展榕骗了！”阿阮脸上开始有了怒意，她咬着牙道，“展榕把身体骗过来以后，非但没有按约定放我们走，反而主动帮沈夜把我们四个抓回来，她甚至还想用藤在偃甲谢衣哥哥的面前吸干我们！！后来，我因为灵力流失晕了过去，等再醒过来，我们就被关在了无厌伽蓝的监牢里，小叶子说……他说……沈夜……将偃甲谢衣哥哥斩首……”她红着眼，吸了一下鼻子压制住泪意，没有继续说下去。
我的手按上了心脏处，那里面，是被铸魂石所囚禁的展榕。
展榕……
我偏过头去，看向放在一边的双鱼佩：“……那叶海有没有和你说过，我并不仅仅是偃甲顾小鱼？”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