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入侵（1/2）
卡洛走进厨房，从背后抱住利。利正在煎几块从超市买来的培根，橄榄油在平底锅里迸溅着发出滋啦啦的轻响。卡洛用双臂环住他的腰，把头搁在他的肩上，看着锅里的一片片培根在油汁里翻滚跳跃。食物的香味萦绕在鼻尖。利没有动弹，手腕上还有昨夜捆绑留下来的红痕。卡洛能感到他光裸的大腿贴着他的裤子，而他们的小腿有一部分靠在一起。
肌肤间轻轻的摩挲都能带起一股电流，他往前挤了挤，让利的臀部贴牢自己的胯，环住他腰的手臂也收紧了，反正这不影响利手上的动作。他情不自禁地侧过头亲吻利的颈侧，张开嘴吮吸他光滑细腻的皮肤。利身上有股来自沐浴露的茉莉花的香味，清新淡缈令他心荡神驰。可出乎他意料的是，下一刻，利就一声不吭地自顾自往旁边挪，没有任何挣扎的成分在里面，却坚决有力，导致卡洛逼不得已放开了他。只见他走到冰箱前从里面拿出两个鸡蛋，然后径直朝卡洛走回来，脖子上还有他留下的吻痕，脸上却面无表情，视线落在躺着一片片培根的平底锅上。
那一刻，卡洛后退了一步，为他腾出位置。
利把煎好的培根和鸡蛋放进餐盘里，又拿出了刀叉、玻璃杯，还有冰箱里的果汁，所有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他对厨房熟悉得仿佛是这间房子的主人——然后端着它们走出去。他路过卡洛的时候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是如此陌生，足以将卡洛丢入思绪万千的海里。
他忽然意识到——不，是想起来——利昨夜和他同床共枕并且今早留下来是因为他命令他这么做，在他们之间支配与服从的关系尚未截止的时候。可另一方面，他又思忖起自己让利这么做的原因来。因为他前一次自作主张地睡在沙发上，并且目中无人地不辞而别？他曾允许他留下来，可他却没有。所以这次的要求充满报复、勒令偿还的意味？而现在他所得的一切是利所理解的“不要不告而别”的含义——一起睡觉，并且确保第二天至少在他醒来之后才离开。
卡洛盯着厨房间白花花的地砖，想起之前无数个独自入眠的夜晚。他从小不喜欢跟别人一起睡觉，不愿睡在别人的温暖之中，有了伴侣之后这点尤其凸显出来。他极反感被人入侵隐私，而容许别人与他躺上同一张床、抱在一起安然入眠就相当于容许对方进入他的生活。尽管进入一个人生活的方式成百上千，这一种却尤为简明直接、顺理成章，尤其在一场酣畅淋漓的性事之后。
其实，他很久之后才发现这个原因——不一起睡觉是因为拒绝对方进入生活。以前只是觉得自己天生喜欢独自入眠，有第二个人在就仿佛他的床、他的睡眠时间不再属于他自己一样。曾经，他的女友对他不允许她留下来过夜的行为表现出极度的不满。他理由编了十七八个，有失眠症会影响到对方，有外人在他没法儿睡着，第二天他有事要早起等等，可那女孩就是拒不接受。他说会把她安全送到家，甚至承诺会陪她躺在床上直到她睡着才离开，她也无动于衷。他到现在都记得她当时歇斯底里的模样。到最后她直接问，你爱我吗。这问题把他问住了，但当即他只是匆匆回答，或许吧。这模棱两可的答案足够令她心灰意冷。他甚至没等来料想中那一记响亮的耳光，她就头也不回地摔门走了。
之后他开始回想这个问题。他爱她吗？绞尽脑汁地想。最后得出结论，性交和同床共枕是两回事，同床共枕意味着进入生活，而进入生活和爱情又是两回事。性交的欲望可以对所有人产生，只要对方身上有那个可供插入的洞口且勾起他足够强的性欲。同床共枕却建立在他许可对方进入他生活的基础上。而一个人能够进入他的生活，或许因为他俩之间已经有了萌芽的爱情，或许因为对方强行这么做。利就属于第二种。在还没上床之前，他就凭借他那高度敏锐的观察力再加上各种机缘巧合，窥进了他的生活，并且像决胜者一样洋洋得意地在他面前炫耀自己的战绩——至少在他看来是如此。在这种程度的入侵之下，同床共寝也算不上什么了。他爱他吗？或许吧。爱情哪有那么烂大街的。
他们从头到尾都保持着绝对的清醒。他们的灵魂不会为爱情所蒙蔽，因此正奕奕然洞视着一切。
卡洛从厨房里走出来，看到利正背对着他坐在餐桌旁边，喝着果汁，用他的笔记本看新闻。煎蛋和培根被放在对面的另一张位子前。卡洛走了过去，把食物移到长方形餐桌短边的位子上，这样离利更近一点。
“你不吃吗？”
利盯着屏幕。
“我早上不吃油煎和油炸类的食物。”
卡洛抬了抬眉毛，在心里咕哝了一句“我也不吃”，面上却不露声色。金黄色的煎蛋沾着一层薄薄的油闪闪发亮，边缘微焦呈褐色，半熟的蛋黄饱满圆润地盘踞在中央。旁边的几片培根则是翻卷成各不相同的形状，飘香四溢，看上去酥脆可口。他目不转睛地对着这一盘用心做出来的早餐欣赏片刻，然后把一片培根叉了起来。
“你背上的烧伤是怎么回事？”他盯着培根问。
利从电脑屏幕上抬起目光，凝视了他一会儿。在这段时间里，卡洛始终没有看他，只是一语不发地埋头吃饭。
以此表示利完全拥有拒绝回答的自由。
“前任。”
“嗯。”
利收回目光。
“他在我背后，忽然说他想抽根烟。当时我也有些神志不清，整个人浑浑噩噩，等烟头烫上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卡洛抬头看着他。
“然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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