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埃克巴坦那之秋（1/2）

信息全在U盘里。这次的目标常去酒吧街。那么目标不是物件，是个人。梅瑞尔说会派人盯梢，一旦发现目标就通知卡洛。去不去、接到通知之后多久去由他自己决定。

但机会只有一次，她说。

如果是人，他需要做什么？获取情报。他可以冲上去，揪着他的领子咄咄逼人地问，东西在哪儿？这太傻了，像老掉牙的黑帮电影台词。这问题直白扼要，却空洞广泛，显出提问者一无所知。

他把卡巴和伯莱塔从卧室里拿出来，放在餐桌上，盯着它们。他随时都可能接到电话，或是邮件，或是另一个快递，然后他就要出发。

黑蝴蝶。飓风。飓风。黑蝴蝶。毫无联系。飓风撕碎了黑蝴蝶。听上去轻而易举。

他会在吗？带着那把柯尔特？

管他呢。

收到快件后的第三个晚上，卡洛接到了电话。

德兰街位于学校南面，隔开两个街区，不算远，所以也会有许多学生来这里。但多数人还是对它避而远之。没有人找住处会选在这条街附近，因为它实在太吵了。总有人夜夜笙歌，重金属乐的电子音和鼓点声震得人心慌。到凌晨就会看到街上到处游荡着无家可归的人，或是酩酊大醉以致于有家也回不了的人。男女皆有。

卡洛站在一间酒吧面前。埃克巴坦那之秋，牌子上写着。他把手插进裤子口袋里，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然后感受到四处射来的虎视眈眈的视线。他今天穿了一件藏蓝色短袖，白色中裤，黑色白底球鞋，抹了发胶，戴了耳钉，水晶的，被偶尔打过来的灯光映得闪闪发亮。

去同性酒吧你总得打扮一番。玩者有意，看者有心。

这里到处弥漫着一股腻人的香味，壁灯昏暗的红色与紫色灯光隐约照亮墙壁上的色情海报。穿过狭窄的通道往里面走，室内变开阔，中间是一个舞池，后面是一个不大的台子，旁边则是一长条吧台。音乐声铺天盖地地袭来，红蓝绿白交错的幻影灯、随着节奏与旋律变色的摇头灯轮番照亮一个个在舞池里扭动的人影，还有坐在四周散台和卡坐上的纠缠在一起的人们。四处烟雾弥漫，空气里充斥大麻、香烟、香水还有体液的味道。

卡洛在吧台边坐下来。散台已经没位置了，况且他是一个人来的。

“伏特加配橙汁，不要冰块。谢谢。”

他用酒杯挡住自己的半张脸，目光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他刚进来就已经看见了不少“熟人”。上次被他喷了一身催泪喷雾的两人都在——他们其实是一起的——正坐在最靠近舞台的一张桌子上和另外三个人玩骰子调情。那个被他击晕的大块头也在。虽说同性酒吧总欢迎肌肉男，可他一看就是圈外人，且对这圈子有些反感。他一个人霸占着一张台子，面露凶相，锋利的眼神环视四周，威慑一切想要靠近的人，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

除他们以外，还有许多各心怀鬼胎的人，匍匐在四处，蠢蠢欲动。

还有，“黑蝴蝶”。

卡洛在用视线第二遍搜查酒吧的时候才发现他，前一次他一定没有露出正脸。“黑蝴蝶”坐在舞池后方的一张桌子上，沙发的角落。不，准确地说，他侧坐在一个肌肉男的大腿上，而那个男人坐在沙发角落里。那肌肉男看上去又笨又重，撑爆身上花里胡哨的T恤。卡洛第一遍看过去的时候，他俩正吻得热火朝天，彼此的脸紧贴在一起，互相遮挡着谁也认不出来。

上身赤裸的调酒师给他续酒的时候，他伸手在玻璃杯旁边的吧台上敲了敲。

“那个穿灰色T恤的人是谁？”

调酒师抬头看他匆匆一指的方向，全是舞池里晃动的人影。

“哪个？”

“舞池后面那张卡坐上，沙发角落里，坐在穿牛仔裤的人腿上那个。黑头发的。”

“噢，利。”

“什么？”

音乐声震耳欲聋，卡洛把耳朵凑到调酒师嘴边。

“他叫利。来得不多，但每次来都是和不一样的人。你对他感兴趣？”

杯子倒满，卡洛拿起来喝了一口。

“看上去很欠干。”

调酒师笑了一声，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你可以试一下。听说他来者不拒。”

“是吗？”

卡洛再度将目光投向那个男人。他现在是正着身体坐在那个肌肉男的腿上，后背紧贴着后面人的胸膛。他身后的男人把他的两腿分开，右手色情地搓揉他的裆部，左手撩开他的T恤伸进去，在他的身前乱摸。“黑蝴蝶”扭动着腰肢，似躲非躲，一只手抓住在他身上侵犯的手，不像要拿开，反而像引导着对方触碰自己的敏感处。他的T恤被拉起来又掉下去的瞬间，卡洛再一次看到了那个蝴蝶纹身。而纹身的主人正略微侧着头，和挑逗他的人接吻，半张脸被挡住。他的一只手臂从后面勾着那个人的脑袋，像条渴求交媾的眼镜蛇。卡洛的目光移到他的脸上，仍是那双眼睛，灰色的，仿佛蒙上一层醺然醉意。

“黑蝴蝶”正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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