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探索（1/2）
利把门完全打开，从卧室里走出来，全身上下就一条系在腰间的浴巾。他看上去毫无卡洛料想中的睡意惺忪——眼神清晰而明亮，在与卡洛对上目光的那一刻几乎向他发送了“我恢复完毕”的信号。他站在门口，头发有些乱，手腕上、侧腰和胸前布满红痕。这本该激起些忏悔之心的，而卡洛只是注视着他的脸。利的眼睛看向他的那一刻起，他就只注视他的脸。
“接电话。”利说。
卡洛如梦初醒地看向桌上的手机，然后拿起来接听。
——我以为你死了。
梅瑞尔的语气像是在和死人说话。
“很抱歉，还没。”
卡洛拿着手机抬头，看到利消失在卫生间里的背影。
——我倒是希望你已经死了。这样我就能赶紧换个人。
“我——”
——你真的叫‘飓风’吗？不，你不配。我不想跟一个脾气倔如牛的搭档干活。我已经停好车走进商场了你还没从车上下来，还把手机扔出车窗外、拒接我的电话……
梅瑞尔的责骂连珠炮似的砸过来。电话这头则是一片沉默。
——我与你说过多少次，不论成败都不能拒接我电话。我想起来了，这种情况之前也发生过一次，对不对？害我不得不找上你家门看你还剩多少命。我都能猜到你在干什么了，你希望我再来一次吗？你要是希望的话我现在就可以过来……
——仗着自己干这行以来任务零失败，你就觉得了不起了是吗？你才干了多少年？你才接了几项任务？没有我的情报和指导你做得了什么？你是觉得我的话都是玩笑，我对你的容忍度比珠穆朗玛峰还高，还是觉得我没有办法让你丢饭碗？我到底在和猎人工作还是一条公狗？
直到她停下来，电话这头还是沉默。
——你在交配吗？
“没有。”
——那为什么不说话？
卡洛闭起双眼，伸手捏了捏紧皱的眉心。
“抱歉。”
“抱歉。”他又说了一次。
他的道歉冷静而诚恳，没半分矫饰与不情愿。梅瑞尔似乎是被这语气惊到了，沉默了一会儿。
——我要见你。她的语气缓下来。
“我什么也没拿到。”
——我知道。我也知道你完全是个废物。但没办法，你一帆风顺的时候我得益，你一败涂地的时候我还得替你收拾烂摊子。所以，我要见你。
这时，利从卫生间走出来，额前的头发上挂着几颗水珠，然后又进了卧室。
——明天，等等——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滋滋的电流声。卡洛把听筒移开，等待了一会儿，就看到利穿了一身黑白走出来。黑色的长裤和白色短袖，仿佛与他的房子融为一体。
——后天傍晚五点半，还是上次那间咖啡厅。
“好。”
——什么也别带。我要你见个人。
“好。”
他将电话拿开，差一点就比梅瑞尔先按下挂断键。
“去吃东西吧。”他盯着手机，头也不抬地说。
接着，不像要等回应的样子，他站起来绕过利走进卧室，换了一身休闲装，长袖长裤，颜色正好和利的相反——白色裤子和黑色上衣——又从衣柜里拿出一件皮夹克。他走出去的时候利仍然站在原地，目光追随着他的一举一动。
卡洛停下脚步看他。他们对视的那一刻，利说：
“好。”
夜色深郁，昏黄的街灯照亮静谧的街道。他们走向离小区两条街外的一间肋排餐厅，卡洛带路。我没去过，他们一起等电梯的时候他澄清道，但听说那间餐厅还不错。我无所谓，利盯着显示屏上变动的数字说，只要是吃的就行。他们走出小区，沿着人行道一路前行。从卡洛家里到目的地大概十余分钟的路程，途中两人一路沉默，只听到鞋子踩在路上发出的脚步声。利大部分时间都在用手机，还有一次刻意放慢脚步、远远跟在卡洛后面接了个电话。这时卡洛就会心领意会地自顾自往前走，直到利打完电话之后加快脚步跟上来。
一辆轿车闪着远光灯飞驰而来，他一把抓住利的手臂拉向自己。利失去重心，猝不及防地撞进他怀里。
“红灯。”
利抬头看了他一眼，脸上还留着惊愕。
卡洛望着前面说：“快到了。”
“食肉人生”，坐落在一家烧烤酒吧和一间咖啡厅中间。咖啡厅已经打烊，酒吧里还热热闹闹聚着不少人，隔着玻璃门隐约传来爵士乐、谈话嬉笑和桌球的声音。肋排餐厅里人也不算少，但真正在进餐的也就两三桌客人。
室内光线昏暗，他们在靠窗的位置坐下来。点完餐后服务员在桌上燃起了乳白色蜡烛，放在无色的玻璃器皿里。
“你要喝些什么？”
“水。”
卡洛点了点头。
“那么两杯水。”
利把手机屏幕朝下放在了一边，手臂交叉放在餐桌上，深呼吸一口，然后盯着桌上那蜡烛火苗发呆。火光映亮他的眼睛，让它们变成了明媚的蓝色。过了一会儿，服务员拿来两个杯子和一个盛满白水的过滤水壶。
卡洛拿过利的杯子，把水倒进去。
“为什么不拒绝？”
“拒绝什么？”
“你知道我指什么。”
利接过杯子，食指在杯沿上滑动。
“如果那能发泄你的愤怒，我不觉得有什么好拒绝的。”
“如果你是觉得抱歉——”
“不，我从不觉得抱歉。关于伊恩.菲尔德……”他顿了顿，观察卡洛的反应，只见他始终低垂眼帘，毫无卡顿地把水倒进自己杯子里，“……我做好了分内的事。其他的与我无关。我曾试图阻止你和当事人接触，只因那也是我任务的一部分——我判断情绪不稳定的你会妨碍我的工作。而事实确是如此。”
卡洛喝了口水，目光仍落在桌子上。
“并且，也没必要让你成为强奸犯。”
卡洛终于抬眼看他，脸上是前所未有的严肃：“你只要说出一个‘不’字，我立刻就会停下。”
利若有若无地笑了笑：“我只是觉得不合时宜。但你真要继续，我不会拒绝。”
卡洛盯了他一会儿，接着露出坏笑。
“不合时宜也不会拒绝，合时宜想必更不会拒绝了。看来我的服务相当到位，我的殿下。”
他俯首行礼，然后保持那姿势，抬起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利。
“什么时候再给我一次机会呢， 殿下？”
“在我泼你一脸水之前把头抬起来吧。”
卡洛笑着抬头。想要是换做别人来调侃，可能都不是被泼水就能解决的了。他夸张地叹了口气，收起笑容，转头看着窗外。余光里，他发现利正盯着他瞧。他喜欢利盯着他瞧，无论什么时候。
过会儿他转头说：“你准备怎么做？”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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