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神仙观（1/2）

平安镇是个小镇，地处偏僻，民风淳朴，村民世代而居。

在那镇外还有座神仙观，年久失修，缺瓦少砖，周围杂草丛生。神仙观旁又有片荒野地，野地深处是处乱坟岗，乱坟岗连着一处野草丛生的密林。

林子依山而生，枝繁叶茂，明明是欣欣向荣之景，却因过于静寂沉郁，而泛着一股子阴森死气，身处其中好不骇人，是以就算青天白日里，也无村民敢逞勇前去，而那山的另一边，是个什么光景却又不知了！

有镇中的老人说那山是凶山，那坟地是凶坟，那林子里晚上还闹鬼。

那些年轻气盛的少年人却是不信的，都说阿伯是吓唬人的，若真如他所说，这镇上谁家还敢住下！早就拖家携口的远远逃去了。

他们身旁那位须发皆白，镇上最年长的老人却摇了摇头，刻满风霜纹路的脸上露出敬畏的神色，浑浊的眼睛里溢出回念过往的细碎残光，他低不可闻的叹息，苍老的声音里像是藏着一段不可触及的异传奇闻。

有位神仙守着咱们哪！

老人祖上世代都住在这里，那些久远的不为人所知的神鬼秘辛，从不知往上多少辈传下来后，他也只记得了这寥寥数语，却犹记得幼时听太爷爷讲述那些如梦似幻的旧事时，他是怎样的心生恐惧和敬意，甚至被吓的躲进太爷爷的怀里，从此不敢不敬鬼神。

几位少年人面面相觑，一时静默无声，心想咱们镇上并未供奉什么神仙，只有村头那座破旧不堪，可遮雨不可挡风的神仙观，既无人拜祭添香火，也无人拂灰修缮，只有那流浪的乞丐不好白占了人家的地方，才随手拜拜以求心安，这太爷爷莫不是糊涂了！

老人阖了阖眼，已觉得浑身乏累，人一老便是这样，连喘口气儿都似不堪重负。他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站起了身，几位少年急忙伸手去扶。

离去之前，他驻足回首去看，那座斑驳残破的神仙观，依旧静静的屹立在那里，也不知经历了多少年的风吹雨打，看透了多少人情冷暖。

可是它立在那里，便让人觉得心安，仿佛一道无形的屏障，将所有的魑魅魍魉都拦在外头，震慑那妖魔鬼祟不得越界一步，默默的护着镇中的百姓，一辈又一辈的安稳顺遂。

镇上的第一场雪，落在冬至那日。

那场雪从头天夜里自半空中飘然而下，下足了三天三夜，片刻不停。

村民们都缩在屋子里烧炭取暖，也不管自家门前檐上那雪积的有多厚，只知道这天冷的似乎要把人给冻僵了。

至雪停那日，天色却依旧不好，灰蒙蒙里涌动着让人心头发闷的暗青，阴云低低沉沉的垂下来，越积越厚，厚的像是浸足了水又沉又重，只是那张牙舞爪的形状又好似带着莫名的怒气，下一刻要生生砸到人们头上去。

这天色真是邪乎的很，看起来阴阳怪气的！有三两闲客探头观望檐外的天色，在镇中的小酒肆中闲谈。

看这样子，可能还要再下一场。有人啜了口温酒，不紧不慢的说道。

又一人笑语道:这倒也不错，你想想，外头下着雪，回家屋子里烧着暖烘烘的碳火，婆娘做些针线活唠叨几句，孩子围坐在一旁取暖，听你说些外头的奇事趣闻，世上没有比这更慰贴的事儿了。

其他几人便纷纷附和，点头道确实如此，脸上皆是心满意足的朴实笑意。

话音未落，又有零星的雪片儿打着卷儿的飘下来，没多大会儿，便有雪沫儿顺着敞开的门窗飞了进来。

又下雪了。

而镇外那座光秃秃的神仙观，犹自在风雪中静默守候，像是等待着什么。

“要了命喽，可别把我的火给吹灭了，不晓得今夜能不能熬过去呦。”神仙观内一位衣衫破烂的老乞丐，一边蠕动着干裂的双唇念叨着，一边费力的拖拽着堆积在角落里的稻草，想把那四面漏风的墙挨个给堵上。

他走起路来一瘸一拐，手里的稻草抓的也不紧实，没一会儿便将周围洒的一片狼藉。

“死便也死了，连个给我收尸的人都没有。”他嘀嘀咕咕的自说自话，在这空荡的破观里声音模糊的只有自己能听见。

他跛着脚走过神观正中央的残破神像时，停下步子扭身向上看去，神色似悲如戚，竟是道不尽的凄凉惨淡。

那尊神像历经时间的洗礼，色彩斑驳，石块凋落，躯体碎裂，已被损毁的看不出原本面目，供的牌位也不知流落到哪里去了，估计被人拿回家引柴也未可知。

只有那尚算完整的模糊面容上，隐约还能窥出一丝悲天悯人的神态来。

他那样看了好一会儿，才絮絮叨叨的说道:“我在这里打扰多日，却不知您是哪位大罗神仙，我听说书的人说过一句话，举头三尺有神明，老乞丐我虽然身世凄苦，却没做过恶事，我能不能向您求个愿？”

外头雪落无声，屋内并无他人，只有那穿墙而过的疾风似在替他含咽哀呼。

这话，自然无人回答。

墙角的那堆柴火爆出了个小火花，发出细微的“霹啪”之声，老乞丐这才回了神。

“要是哪天我醒不来了，还请您发发慈悲，引个人来帮我敛了这把老骨头，总不好再脏了您的地界...”老乞丐的声音越来越低，直到微不可闻的叹息，他握起拳头捶了捶腿，这才拖着沉重的身子继续往墙洞里塞稻草。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老乞丐蜷坐在墙柱的一个角落里，守着面前的小火堆昏昏欲睡。

“咣当”一声，一股冷风夹杂着大片的雪沫把那一扇门给冲撞了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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