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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的柏格桑提出心理时间的概念。心理预期与时间的知觉实际变化相反,心理预期越强烈,实际感知到的时间变化就越大。当你越是期望时间快点过去,就越会感受到时间在变慢,每一分秒都会度日如年。

尤里并不懂心理学,他掐着手指每天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了周五。

阿吉尔提前问了尤里周五的课程,尤里看到课表上写着四节课,就老老实实地告诉了医生大概要到五点半。结果到了当天下午他才知道,原来后两节自由练习的排课,约等于提前放假。

尤里捧着手机,犹豫着该不该告诉医生。他记得医生周五下午是有预约的,现在打电话会打扰就诊的吧。而且,现在才告诉医生也来不及了,他也不可能立刻就赶过来。

反正都等了一个星期了,尤里也不在意再多等两个小时。他背着画板,漫无目的地在校园里走走逛逛。

艺术学院的校园活动总是丰富多彩的,一到周五,校园里的气氛明显就活跃了起来,随处可见忙碌的学生们身影。尤里走过校园中心的小广场,又路过那颗红色大树的作品旁,看到凯特正爬到脚手架上和同伴拆卸自己的作品。凯特看到尤里,在高高的脚手架上朝他招手。

“为什么要拆了呀?”尤里仰着头问凯特。

“周末要给别的展览腾位置了,总不能一直霸占着广场。”凯特轻盈地跳下手脚架,马尾甩动,像一只矫捷的猫。

“这么优秀的作品,拆了真可惜啊。”

“以后争取有新作品再来展出。”凯特一边把拆卸下来的零部件按顺序标记编号,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下个月的艺术节,你要参加什么比赛吗?韦伯已经开始准备作品了,你呢?”

尤里摇了摇头:“霍尔泽教授没让我报名。”

每年的校园艺术节前夕,罗森学院都会对每个艺术类别设立比赛,最后获奖作品会在艺术节上集中展出。虽然只是一个高校活动,但罗森学院的学生作品质量极高,每年都会出现一些亮眼的作品,因此也颇受外界媒体关注。对罗森学院的学生们来说,这可谓是一年一度的机遇。

但是尤里的导师霍尔泽教授并不主张尤里参赛,教授告诉尤里,他现在还没到以参赛获奖为目的而绘画的时候。

“既然这样,可以请你帮我个忙吗?”凯特说,“我构思的新作品里需要画一幅背景,愿意跟我合作吗?画面不需要太复杂,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

“合、合作?”尤里万万没想到艺术院的大才女竟然会邀请他合作,顿时紧张起来,“可是,我从来没做过,我担心会拖累你……”

“你为何不更自信一些,我可是看过你的画才特地请求你的。”凯特灵动的眼眸注视着尤里,嫣然道,“你的画简直棒极了!”

尤里的心里顿时有一片小浪花雀跃起来,这是他第一次在医生以外的人那儿得到了认可。他不自觉地点了点头,答应了凯特的请求。

“太好了!那周末我再跟你沟通具体细节吧。”凯特高兴地说。

“啊周末……我要回家。”尤里抱歉地说。

“噢,真羡慕家在附近的人。”凯特说,“没关系,我们下周再说吧。周末愉快!”

“周末愉快。”

告别了凯特,尤里一路上心里都甜滋滋的。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见到医生,要把自己的心情告诉他了。但他掏出手机看了看,顿时又有些失落。现在时间还很早,往常这个时候医生的预约都还没结束。

尤里想想还是决定先回宿舍。他刚走出校门,远远就看到靠在路边树荫下的小轿车旁,站着个熟悉的身影。

阿吉尔靠立在车门边,斑驳的树影在他身上轻轻摇曳。他身着一套十分优雅且正式的深蓝色西装,俨然风度翩翩儒雅从容的心理师职业打扮,显然是刚结束诊所的工作就赶过来了。车顶上已经落了几片树叶,可见已经停放多时。但阿吉尔依然很有耐心,用温和的目光搜索着校门口进出的人群,想象着尤里出现的样子,仿佛等候对他来说也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

当阿吉尔在人群中发现了尤里,立即站直身来,朝他招招手。

“医生!”

尤里毫无心理准备地提前见到了医生,又惊又喜,连忙跑过去。他跑得心急,大大的画板在背后一起一落地,让他脚下一个不稳,几乎是摔进了阿吉尔的怀里。阿吉尔伸出手臂,稳稳地揽住了他。

“医生,您怎么这么早就到了?下午不是有预约吗?”尤里稳住身体,问道。

“今天提前结束了,就想着直接到校门口候着,等你出来就能看到。”阿吉尔没告诉尤里,其实他故意把周五的预约都提到早上了。

“可是,如果我没有提前下课,您不是要等很久吗?”

“我很久没到高校来了,在门口多待一会也不错,感觉很怀念。”

阿吉尔为尤里理了理衣襟,认真地打量了一番。尤里一副白白净净的学生模样,有着少年的朝气,和青春的羞涩,乖巧得惹人喜爱。

“真不错,你已经是个有模有样的高校生了,尤里。”

阿吉尔的笑容,如树叶间洒下的阳光,照进尤里的心里。

“需要回宿舍拿行李吗?”阿吉尔发动了汽车,问。

尤里摇摇头。他的私人物品很少,也没有什么娱乐的电子设备,只要带着手机和画板就够了。

“那我们去城市里转一转,然后去吃饭。选好餐厅了吗?”阿吉尔问。

“嗯!这附近青云大厦的顶楼,有一家餐厅叫云顶。据说它是被米其林纳入了星级,夜景很美,还能看到河边的烟火。”尤里十分认真地把米勒的说辞背了一遍。

“听起来可真不错。”

阿吉尔立即搜索了云顶餐厅的电话,要求订座。然而餐厅答复说,今晚大厅的散桌已经没有位置了,现在只能预定包厢。阿吉尔心想只要尤里喜欢,包厢也无所谓,便预定下来。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阿吉尔的汽车在车流中穿梭。尤里坐在副驾,忍不住偷偷往阿吉尔身上瞥。阿吉尔骨节分明的手掌握着方向盘,路灯和霓虹飞快地在他的脸上流动,眉眼都映着柔和的光彩,让他看起来是那么不真实。尤里很想伸手触碰医生,确认他的触感和体温。可尤里终究不敢动,双手拘谨地搭在腿上,手指绞扭在一起。

阿吉尔注意到了尤里的目光,在等候红灯时停下车,转过头来。

尤里立即害羞地低下头,他的余光看到阿吉尔的大手伸过来,抚摸他的脖子。后颈传来医生的温度,尤里不由缩了缩肩膀。只是一周不见,感觉已经分隔了好久,强烈的思念和微妙的生疏感,竟然让尤里对医生的触碰有些紧张。

阿吉尔微笑着,轻轻揉了揉尤里的头发,倾身用富有磁性的声音,真切地低语道:

“好久不见了,尤里。看到你很有精神,我真高兴。”

刹那间,一股暖流涌进了尤里的心间,几乎要夺眶而出。一周以来,那颗忐忑的心,终于在这一刻得以安抚。

“云顶”确实是一家格调极高的餐厅,这点不假。但是当侍者把阿吉尔和尤里引到一间近百平米还附带大露台的豪华套房里,告知这就是他预定的包厢时,阿吉尔站在门口足足反应了好一会。

“咦,这个餐厅是在房间里用餐的吗?”尤里一脸纯洁地问。在他的认知里,还没有办法判断这样的餐厅是否普通。

“尤里……你是怎么知道这个餐厅的?”阿吉尔看了一眼房间里那张充满特殊意味的超级大床,忍不住问。

“是米勒先生推荐的。”尤里实话实话。

阿吉尔眉头一皱:“米勒是不是邀请过你来这?”

“是的,但是我拒绝了。”尤里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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