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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嗒，咔——嗒。”

钟摆声依然不紧不慢，时间仿佛骤然凝固，每一秒都如此漫长。摆锤每次晃动的间隔，尤里感觉自己的心脏已经鼓动了十几下，几乎要从胸腔跳出来。

这时，落地钟外面却突然安静了。站在外面的人并没有出声质疑，或发出声响召集同伴过来。正当尤里以为逃过一劫的时候，他听到了木门合页的咿呀声，一大片刺眼的光突然将昏暗的楼梯间照亮。

尤里被这突如其来的光线刺得一时睁不开眼睛，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掌遮挡。然而紧接着，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霎时侵入心房——尤里这才意识到，落地钟的背板被打开了。

透过指缝间，尤里看到一个少年逆着光，一言不发地站在他们面前。耀眼的阳光从他身后照过来，用明亮的金色勾勒出他瘦削的身体，而他却垂着头，将冷漠的表情藏在阴影里。

“弗莱……”尤里回过神来，惊道，“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

弗莱默然地看着他们，眼中似乎有微光流动，却稍纵即逝，他抿了抿嘴，低声说：“尤里……他曾经带我来过这里。”

尤里愣了一下，问：“你是说……谁？”

“他已经不在了。”弗莱低下头，将手掌盖在自己心口，淡淡地说，“带着我的这里，一起走了。”

尤里莫名地看着弗莱。弗莱明明在叫着他的名字，口气听起来却不像是在谈论他。他的声音冰冷透彻，如一滴寒泉从高处坠落，在尤里的心里激起阵阵涟漪。

“父亲在找你们。”弗莱抬起头来，这一次，他是对尤里说话。

“我不能丢下医生。”尤里收紧了手臂，以保护者的姿态用身体挡在阿吉尔前。

“我们都逃不掉的。你应该知道，如果让父亲找到你，后果会有多么可怕。”弗莱看着尤里，原本黯淡无光的瞳孔里掠过一丝担忧。

尤里听出来了，弗莱是在担心他。每一个被院长调教过的孩子都体会过被无尽的绝望和恐惧包围的感觉，那种精神的摧残让孩子们把无条件服从院长，变为了身体的本能。可是现在尤里正在与这种本能对抗。

“如果是以前，我没有遇见医生，或许我一听到‘父亲’的声音就会屈服了。可是现在，不会了。”尤里仰起头，坚定地说，“我不想再回去了。”

弗莱看到尤里清澈的眼眸中映着明亮的光，是如此坚毅的、勇敢的光彩。

已经见过阳光，就不会再想回到黑暗里了。即使眼前一片火海，也愿义无反顾地扑过去。

“一起走吗，弗莱？”尤里朝弗莱伸出手，邀请道。

楼梯间很狭小，但是还能再容下一个人。等阿吉尔醒过来，他们可以再想办法一起逃出去。

弗莱原本死寂的心猛烈地跳动了一下。他的双唇颤抖着，有什么话已快要到嘴边，却听到旁边的楼梯上传来了脚步声。

两个护工手持器械，从楼梯上走下来，一转弯，就看到了站在落地大钟前一动不动的弗莱。弗莱早已飞快地关上了落地钟的门，装作若无其事地看着他们。

“弗莱，你在这做什么？”

两人走过来，朝落地钟瞥了一眼。这种古老的大钟跟以往一样摇摆着，没有任何异常之处。

“别愣着，院长可要发怒了，赶快去找人！”护工催促道。

弗莱看到两个护工宽松的制服下，腰间的枪械隐约可见。他沉默着点了点头，便和护工们一起离开了。

“弗莱……”

尤里听着他们远去的脚步声，心中满是担忧。弗莱没有跟他们一起藏起来，却装作毫不知情地放过了他们。但弗莱刚才那几句有些奇怪的对话，一直在尤里的脑海里回响。

落地钟背后狭小的楼梯间里，光线又暗了下来。记忆深处似乎有一些碎片正慢慢漂浮起来，并缓缓地聚拢在一起，一点一点地填补着记忆的拼图里缺失的部分。

尤里闭上眼睛，他恍然感觉到自己失去了重力，身体在不停往下坠落。伴随着钟摆的“咔嗒”声，仿佛时间在逆流。

“咔嗒——铛——”

在半点的钟鸣声中，尤里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站在落地钟前的走廊上。落地钟似乎比刚才看到的更高大，玻璃的钟门映出尤里的身影，那是一个五六岁孩子的模样。

年幼的尤里仰望着这种古老的大钟，忽然听到身后有嬉笑声。一群年幼的孩子在走廊上嬉戏追逐着，从尤里身边跑过。尤里在人群中被挤来挤去，不慎摔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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