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本体（1/2）
对于自己的身份，他倒是毫不忌讳，而事实上他也确实对封罗没什么防备心，但这也是因为他作为木灵有保命的本钱。
天地对草木诸多苛刻，但一旦有异者脱颖而出，天地也绝不吝啬好意，他能走到这步，与天运不无关系。
但封罗并不如他所想是要问修炼之事，他紧跟着问道：“那你中元那天之后亲我那一下又是什么意思？你知不知道在我们凡间是不能随便亲人的？”
可以听出他很少有这么坦诚问人感情的时候，说到后面，他的声音便有点外强中干似的，虚张声势。
柏秋迷惑地看向他：“亲你？我什么时候亲你了？”
封罗没料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愣了一会，神色突然变得狰狞起来：“你都不记得？”
柏秋不解，于是封罗一把拽住了他，恶狠狠地磕上了他的脑门。
柏秋这下想起来了，他有些惊讶的问：“这就是亲？你们凡人怎么这么奇怪？这就是我们传递气息的方式啊！”
封罗突然无话可说，原来他之前耿耿于怀那么久，放在柏秋这里其实并无暧昧之意。他很久没有这样幼稚地生一个人的气，气到想直接打道回府。
接下来的路程他便保持着冷硬的表情跟在柏秋身后。
柏秋轻车熟路地往各种小道钻，时不时还跟周围仿佛围观一样的小动物打招呼，他就冷脸不搭理，内心其实纠结得不行。
说起来他也是个喜欢志怪故事的人，年少时还搜罗了一堆话本来看，一心向往哪天赶路躲雨在破庙能遇见一个漂亮姑娘。现在心愿倒是满足了大半，可这状况又不像他设想的那样。
柏秋确实漂亮，是男是女他也不在乎，可话本里的妖怪们都是主动来诱惑人的，偏偏柏秋心思干干净净，反衬出他好像图谋不轨。
他纠结了一路，等到柏秋拍了他一下才反应过来，眼前已经不是之前草丛有人高的荒僻小路了，他不知不觉间竟已走到了道路尽头。
那是悬崖前的一小片空地，地上有稀疏的草毯和零落的碎石，最壮观的无外乎是崖边生着的一棵柏树，高有几丈，枝叶茂盛，仿佛有人修剪般直直地向上生长着。
封罗看了好一会，才把目光投回柏秋身上。他很难想象，像柏秋这样文文弱弱的少年，居然有着如此壮观的本体。
柏秋自顾自检查了一遍，因为他本体在此，这些日子并没有什么人能够上得来，再加上他也听封罗说过，暮山一直被称为阴山，所以应该也没有人敢深入密林，更何况是爬到山巅。
他走时这里什么样，回来时毫无变化。
柏秋放下心来，转头看见封罗还站在原处发呆，便过去拉了拉他，道：“我已经到了，你还认得回去的路吗？”
封罗一懵，来时他光顾着生气，似乎有几条路记得不甚清楚了。
但他毕竟是来送柏秋的，总不能又要柏秋回头来送。便道：“记得，那你自己保重，我走了。”
他说罢，临走时又回头看了一眼。柏秋站在他的本体旁边，矮矮小小的一个人，与参天的巨树形成了鲜明对比，以至于他又想起之前在如月琴坊见到的巨树的虚影。
但他没说什么，平静地往山下走去。
随着与山巅的距离越来越远，封罗也越发意识到自己与这个灵异世界的殊途。
他突然想起柏秋来的那日，受了雷击，趴在自家门口。那时他心里想的是，赶紧把人丢了免得惹上麻烦，谁知祝禾横插一手，让柏秋在他家中养伤一个多月。他渐渐熟悉柏秋，本以为能多一个朋友，可惜最后一切都如梦幻泡影。
其实如果那日祝禾没有到，这后面的事也就不会发生了。
说到底，那也是阴差阳错，如今路途归正，他也没什么好不情愿的。
下山的路比上山好走些，而且之前经过的地方草木倒伏，也很好分辨。封罗便靠着这一路的痕迹，慢慢摸到了山腰。
他白日时送的柏秋，一来一回，到了山腰天色也暗了。山腰是什么地方，封罗还是自己和柏秋他们说的，所以现在看到天色已晚，他心情也有些不妙，想着要趁着天还没黑，赶紧下山。
但他之前就有好几条路不记得，山腰之上很少有人去过，所以没什么路的痕迹，他很好分辨自己走的是哪一条，但山腰之下之前就很多人来往，现在白天时也会有樵夫上山砍柴，有人走过的路径极多，封罗站在一条小径边思考了很久，最后决定看看自己的运气。
随意择了条路，封罗就这么顺着走了下去。
山林的景色大致相同，封罗也只是对草木品种有些研究，他只能通过判断自己上山下山时见过的草木品种是否一致来分辨自己是否走错了路。
而现在，他看见了他上山时看见的一棵桐木，想来这条路是没错的。
天色越来越暗，封罗一直走着，但始终没有走出林子。
他现在也无法判断究竟是自己走错了路，还是这条路不该是他这个凡人来走。
暮山又名阴山，他虽然在柏秋面前危言耸听，但事实上他自己并不怕这些鬼怪，年少轻狂时甚至还自己上山来碰过运气，鬼打墙的事自然也遇见过。
所以现在他发现自己似乎在林子里兜兜转转后，并没有立即感到恐惧，而是淡定自若地在自己经过的地方做上了标记。
等到他再走了一段路，又看见了那个标记时，他便干脆换了个方向，倒着往回走了。
往回走的结果也是一样的，差不多的步数，他又见到了那个标记，于是封罗想到，自己或许根本是在绕圈子。
只是兜圈子，却并没有受到其他伤害，封罗干脆在做了标记的那棵树下坐了下来，回复自己消耗过多的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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