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不速之客（1/2）

正和十年，封罗刚过了二十岁的生辰。

他如今早不是当年的小少爷，每日风里来雨里去，为了接一个单子不知要陪多少笑脸。即便如此，他日子过得依旧紧巴巴的，只能挑了个穷人聚居的小巷子，租了最深处的一栋屋子。

屋子是不大的，虽然还有个前院，可租的时候主人家就堆满了东西，封罗住进来时，东家严令不得搬动院子里的东西，封罗便唯唯诺诺地答应了，此后绕着那堆东西走，仿佛绕开一个坟头。

即便日子过得苦，总算也熬到了二十岁。封罗送走了几个朋友，倚在门边站了一会。那巷子极深，他又在最深处，七拐八弯的小路完全遮住了视线，只有斑驳的矮墙与极黑的夜色笼罩着这片地方，门前挂着的灯笼透着豆大的光。

他低低地叹了一口气，全然不似个意气风发的少年，转身进门的背影甚至带着些佝偻的萧索味道。随着门合上，灯笼里的光也噗的一下灭了。

深夜之时，几道惊雷落下，震醒无数好梦的同时也震荡了暮山之巅。山巅的古树披着风雨落下无数枝叶，阵势浩大，却无人旁见。好在那惊雷来得疾去得也快，不过片刻，天际又露出一轮白团团的月亮，一切风平浪静。

而在暮山山巅的一棵柏树下，被吹落的枝叶织成一张毯子，半盖着一个昏迷着的年轻人。

那年轻人外露的躯干上尽是雷击所造成的伤痕，伤口处的血甚至都被蒸干，焦黑的皮肉翻卷，深可见骨。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还可证明他性命尚在。

片刻之后，年轻人睁开眼睛，仿佛还不明白自己的处境，瞪着上方的柏树看了老半天。随即，他积蓄完了力气，不熟悉自己身体似的慢吞吞地爬了起来。

以他的身体状况来看，下山显然是件艰难的事，而独自一人在荒无人烟的暮山就更是危险重重了。年轻人静歇了一会，便拖着伤体往山下踉跄而去。

暮山脚下十里远处便是惠安城，可惜正值深夜，惠安城城门紧闭，年轻人徒然绕着城门转了几个圈圈也没见着一处有露个缝隙。原本如他这般重伤的人不该偏往人多的地方去，但惠安城中传出的气息如同能够保命的仙药，他如同病入膏肓的人，渴求着这股气息。

凭着这股信念，年轻人颤巍巍地伸出手去，五指在接触到城墙时化为枯褐色的木根。木根见风便长，犹如灵蛇游走般一转眼便攀到了城墙边沿。墨绿色的身影随即一闪而过，如一片微不足道的羽毛，轻飘飘地落进了城内。

次日，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已有担着早饭的摊贩往巷外走去。封罗照旧早起开了门，还没踏出门槛，先被趴在门前的人吓了一跳。

他左右看了看，没看见血迹，门前干干净净，就一个不知来历不知底细的人趴着。还没看见正脸，封罗先意识到这绝对是个麻烦。他正打算把人挪开算了，刚抬起那人一条手臂，便见一个女子提着食盒迤逦而来。

封罗立刻抛下了手中的事迎了上去，笑道：“你怎么有空过来？”

那女子温温柔柔地回道：“昨天我走得早，没看见你们闹到多晚，今天起来怕你耽误了事，就过来看看，顺便给你带些吃食。”她说着，把手里的食盒递了过去。

封罗高高兴兴地接了过来，边把人往院子里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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