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1/2）
我很少会去思考活着的意义，更懒得去思考自由，因为那无用而可笑。不论对生命的意义探究得有多深入，第二天早起我免不得揉开眼睛拖着身子去四处收罗类人型生物的躯干，交易食物和水，然后浑浑噩噩度过下一天。
没人能指责我的不思进取。
废墟上每天不知会死多少家伙，能活下去我就足够知足。
认识翁来轶以后，很多时候我都暗地里觉得这个男人很搞笑。
这世上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过去，有的人记得，有的人忘了，只有赢了的人能留下来让别人追随着他，而失败者就只能当个没用的收废品的垃圾大叔，在各种不上档次的圈子里徘徊，遮遮掩掩地拿自己曾经的光辉往事做谈资。
翁来轶在我看来，无疑是后者。
我也不是没期待过他以前有着怎样风光历史，结果跟着他越久越觉得他一事无成，所有的成绩也不过就是屠杀。他口里的文明，做成的承诺，喊过的口号，一个也没实现。起码我来到废墟上这么久，连一个称得上中度文明的城市都没见到过。
更遑论他也骗过我很多次。
但我有的只有他，也唯有他。
我在暗地里嘲笑他的无所作为时，也没忘记过自己的无能。
我能做的也不过就是偶尔做个白日梦，以为有天自己一闭上眼就会发现眼前的一切都是梦，所有的断壁残垣和尸横遍野不过是一个荒诞的游戏。
只是这一次的梦太长了。
醒来的第一眼，是一双凑得极近的漆黑瞳孔，眼白里血丝分明，随之而来的是淡淡的血腥味直钻入鼻腔。我猛地想要往后退，却发现自己原来枕在别人的大腿上，而这个“别人”还拍了下我的脑袋，然后对着那眼睛道：“别耍他。”
这声音我熟悉的不能更熟悉。我说道：“翁来轶？！”
话说你也好意思说别人耍我？
那眼睛朝我眨了眨，缩了回去，露出原貌——果然是废哥的那颗诡异的长满了眼睛的心脏，连着血管一样的玩意，上面七八双歪歪斜斜的眼睛都在朝我弯眼笑，一副很高兴见到我的样子。
翁来轶正坐在驾驶座的位置，喝着酒，盛酒的工具看起来像是动物的胃囊。
我忍住作呕的心思，一骨溜从翁来轶舒服的大腿上爬起来，往前看看，又往后看看。这一看，倒是让我发现了后排居然还睡着一个人。
那人被裹在兽皮里，露出个光溜溜的脑袋。
我刚想对翁来轶说点什么，却被他递过来的酒囊堵住了话头。
“喝点酒暖暖身子。”他说，“等下你就觉得冷了。”
我接过酒囊，闻见里面只有腥臭味，顿时就没了尝鲜的意思。废哥的“心脏”跳动了下，似乎是很羡慕我一样。
翁来轶头疼道：“你闭嘴。”
我说：“啊？”
翁来轶说：“没问你——废哥，别光顾着调戏他，好好赶你的路。他现在不喜欢你，更不喜欢我，小心他拿酒泼你。”
我心说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然后慢慢反应过来，上一秒我还呆着S区的坑底听翁来轶说我是什么失踪的0号实验体，下一秒就到了废哥这里，和往常没两样似的又在赶路中——除了后座多了一个不明生物。
我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摸了摸自己的腰侧。
伤还没好，那些混乱的事情不是梦。
我开口道：“翁来轶……”
翁来轶刚斜乜我一眼，突然扭过头吼了一嗓子：“废哥你偷听什么！专心开车！”
车身摇晃，兽皮那破了个口子，顿时有冷风夹杂着雨雪呼啸着灌进来，冻得我一哆嗦，下意识又往翁来轶身边躲了躲。躲完我就开始埋汰自己，呸，我这什么下意识的破习惯。
翁来轶嘟囔道：“他这八卦的臭毛病，变成什么样都好不了。”
我一觉醒来似乎就乱入了一个新世界，但如今却学会不再大咧咧问翁来轶发生了什么，而是仔细打量起周围来。外面看起来风雪交加，一路上崎岖不平，似乎走的还是山路。废哥看起来精神得很，倒是翁来轶一副脾气很臭的样子。
我回忆了下先前，而后惭愧地发现自己在最后的大混乱中昏了过去，脑子里空空如也，勉强回忆起来的只有那濒死的茫然无措，还有翁来轶似有似无的怀抱。
想了想还是决定从最简单的问起。我指了指后面那个小光头，问：“这是谁？”
翁来轶语气很生硬地说道：“Seven。”
我“哦”了一声，然后“啊”了一声，最后“啊？”了一声。
翁来轶单手揪了下头发，然后难得地语气很臭地道：“废哥救我们，一不小心多救了一个。”
我在心里长长地“嗯……”了一声，决定这次不随便被糊弄过去，追问道：“S区呢？郸识47呢？还有——为什么我还活着？”
我问得情真意切，并且还不担心翁来轶气得中途把我扔下车。反正按他的说法，我大概是很难被伤害到的高防御品种，既然离开了S区，我自然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不由得说一句，被翁来轶坑过一回，差点死了一回，我的胆子确实肥了不少。也不再想任由翁来轶把我耍得团团转了。
翁来轶不说话，就一口口地喝酒，鬼知道他在不高兴些什么。
倒是后面那小光头发出细细的呜咽声，醒了，然后从被子里钻出个锃亮的小头来，迷瞪的眼睛在我和翁来轶之间打了个转，然后和废哥的“心脏”上的眼睛对上了。
Seven眨巴了下眼睛，废哥的七八双眼睛也一起眨巴了下。
翁来轶适时横插一句爆吼：“老废你不勾搭人会死吗？那副鬼样子还他妈在那发什么骚！给老子专心开车！”
Seven的表情这下终于变了，小嘴惨白，记忆回炉，浑身打着抖，指着废哥那委屈巴巴的眼睛，道：“废哥？”
Seven几乎要冲过来，撕心裂肺地吼：“你骗我杀我还不够？你到底要做些什么你才满意。这是废哥的心脏——Eleven，你是个什么东西，你到底是个什么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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