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式（1/2）
213垂眸看着他, 忽然单膝跪地。
“你是我的主人，无论你做什么说什么, 我都不会反对。战士唯一的使命是听从命令，我会将自己的任务进行到底。”
但是也仅限于此了。
顾鸿尼看着眼前的人，虽然只隔着不到半米的距离, 两人之间却宛如多出来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硬生生把他们隔成两个世界。
接下来几天, 是个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 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对劲。
以前213也不怎么说话，基本都是顾鸿尼主动。可是自那天后，她彻底把自己当成透明人，无论顾鸿尼是否在看她，她永远坐在角落里，如同一幅美丽的油画。
别人只是外人，看出来也没什么, 顾鸿尼却是坐不住了。
本以为等山口代子滚蛋以后, 两人一起去度假, 感情一定会越发浓厚。
谁知竟然急转直下，还不如以前。
这可不是他想要的。
顾鸿尼专门找来了感情顾问, 是国际上特别有名的一位心理医生。诉说了自己的情况后, 心理医生疑惑地问：“你们当初是如何爱上彼此的？”
当初？
213本就是按照他的需求定制，他一见面就爱上了。
至于她什么时候爱上自己……她爱过吗？
咨询还没正式开始, 顾鸿尼就烦躁起来, 把桌上的笔筒, “你什么也不懂，滚。”
心理医生见状赶紧滚了，过了几分钟，薇妮进来收拾地上的狼藉。
“她人呢？”
“在我的办公室。”
“在做什么？”
“什么也没做。”说到这里薇妮也忍不住皱起眉，想起她木木呆呆的样子，十分担心，“总裁，你们之间到底怎么了？”
顾鸿尼自己也说不清，只觉得两人从一开始就在独木舟上走，走到现在，摇摇欲坠的独木舟终于断了。
意料之外，意料之中。
薇妮把笔筒放回来，纯金制的钢笔折射着阳光，有些刺眼。
顾鸿尼眯了眯眼睛，出声问：“你是女人，你知道怎样做才能让一个女人回心转意吗？”
薇妮仔细想了想，发现自己在工作上所向披靡，在这方面却毫无经验。
“抱歉，我不知道。”
“你以前谈恋爱的时候没跟男朋友吵过架？”顾鸿尼不相信。
“吵过，但是不触及底线的事情我不会吵，一旦吵就会分手，他没有挽留的机会。”
这么严重？要是213跟她一样，岂不是……
顾鸿尼后背发凉，不想再看见她，把她赶出去。
薇妮一回到办公室，张安马上冲了过来，问她情况怎么样。
GU集团虽然也有高级经理人，但主要权利都掌控在顾鸿尼手里，而他一直将集团管理得很好，要是他出了事，身体或心理受到影响，谁知道集团会闹出多么大的动荡。
商场如战场，一不小心世界第一集团的荣誉就可能失去，那是每个GU员工都不想看到的局面。
薇妮没有马上回答，先看了看坐在自己位置上的213，确定她没有事只是在发呆后，才低声道：“他还好，但他问了我一件事。”
“什么事？”
“怎样哄一个生气的女人回心转意。”
“那你不是很拿手吗？”
张安一不小心吐露真言，薇妮瞪了他一眼，“我为什么拿手？我什么时候生过气？”
生气是不成熟的小朋友才会做的事，大人都是直接断绝来往。
“你明明现在就在生气……”张安弱弱道。
薇妮抬手掐了他一把，他惨嚎，两人想起213就在旁边，怕影响到她，都转头去看。
但她如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样，毫无反应。
见到这副模样，薇妮不由得叹了口气。
总裁之前花大价钱订制这样一个人，应该只是为了迎合自己的喜好，加上可以完全信任，百分之百的投入进去，不必担心被人欺骗。
可问题是，太蠢的人他看不上，不蠢的人……谁愿意永远当提线木偶呢？
有句话她不敢说，其实对于213的状态她是有点庆幸的，这么有能力的人就不该当笼中鸟。
几分钟后，顾鸿尼办公室的门被人敲了三下。
他以为是213回来了，期待地抬起头，却见张安的脑袋从外面偷偷探进来，没好气地问：“贼头贼脑的想干吗？我打电话给保安部了。”
张安嘿嘿一笑，走了进来。
“我听说您为情所困，不知道该怎么办是不是？”
“关你屁事。”
张安对他说话方式早已习以为常，继续说道：“要是您愿意听听的话，或许我有办法。”
顾鸿尼抬起眼帘，不是很相信他的话。
“你？”
“你别看还没把薇妮追到手，这么长时间来，我对于怎么哄她可是摸索出一套方法来的。”
顾鸿尼沉吟片刻，决定听听再说，坐直了身体，让他也坐下。
在他手底下工作那么久，他都没邀请自己坐过。今天只是提个建议，就获得如此荣耀……
张安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坐下后道：“首先我们要确定一点……她为什么要生气。”
“因为……”顾鸿尼很难以启齿，但为了缓解关系还是如实说出来，“我跟踪她。”
“跟踪？”
好好的总裁不当，跑去当跟踪犯，吃错药了吧？
张安没有说出自己的感受，但表情表明了一切。顾鸿尼抬手就是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
“我可不是让你来嘲笑我的，快接着说。”
张安揉着后脑勺，努力静下心分析。
“如果她讨厌的是跟踪这一行为，那说明她很注重隐私感以及个人空间，您在这两个方面不太尊重她，所以她心情才这么差吧。”
“放屁，她是我的，要什么隐私。”
张安无语地看着他。
他问：“看什么看？”
“总裁，您刚才的样子就像……像……像那些控制欲强大到变态的家长。”
啪，迎来的又是一巴掌。
张安连忙闭嘴，继续说：“无论您相不相信，理论上来说，她就是因为隐私被侵犯才与您疏远的。要是想和好，就得表现出尊重她的态度。”
“怎么表现？”
“这就有得选了，给她个人空间啊，给她私人时间，衣服鞋子什么的让她自己选择，而不是由你代劳。以前你们都是二十四小时待在一起是不是？这样真的不太好，一点喘息的时间都没有，距离才能产生美嘛。”
顾鸿尼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两人相爱就应该无时无刻不待在一起，距离那么好的话，还谈什么恋爱，当初直接说句我爱你然后各奔东西不就行了。
但“他以为”似乎没什么用，为了留下213，他愿意尝试各种方法。
张安的提议……或许应该试一试？
顾鸿尼猛然站起身，把对方吓了一跳。
“总裁，怎么了？”
“你把她叫进来，我有话要跟她说。”
“好。”
张安快步跑出去，没多久就将213送了进来，为他们关好门。
看着眼前自己心心念念的女人，顾鸿尼别提有多喜欢，可对方冷淡的样子又刺痛了他的心。
他尴尬地笑了笑，问：“你还是不想跟我说话吗？”
213的回答意简言骇。
“你是主人。”
他们之间不存在想不想，更不存在她想不想，只有无条件服从。
在两人的关系中，她的意愿是最不重要的一样东西。
顾鸿尼从未感觉如此无力过，明明爱的人就在眼前，自己富可敌国，却连抱抱她的勇气都没有。
他背在身后的手握了握，下定决心说：“上次跟踪的事是我不对，就算我道歉也没用。为了表示诚心，我决定做一些改变。”
213抬眸看向他。
他心中微喜，继续说：“我要给你一个当普通人的机会。”
什么是普通人？
每天.朝九晚五，正常上班正常下班，周末双休。上班的时候跟同事聊聊八卦骂骂甲方，休息的时候要么窝在家里追剧逛淘宝刷微博，要么出去跟朋友吃大餐。
这是无数员工厌倦的生活，却是213向往的生活。
从今天开始，他要让她亲身体会。
首先顾鸿尼给了她两张卡，一张银行卡一张交通卡。
银行卡里存了两万，每个月还会打进去一万，供她零花用。
交通卡则可以让她用最羡慕的方式——地铁或公交上下班，不用困在他的豪车里。
接着他为她在公司里安插了一个位置，也是助理岗，性质相当于薇妮的助理，工资跟同级别的人一样发放，上班时间也跟他们一样，按照国家法定节假日来。
最后他在别墅里单独为她弄了个房间，装修风格与家具都是她自己挑选的，衣服也搬过去一些，从今往后她就住在里面，与他分开。
做完这些事情，顾鸿尼痛苦得像扒了一层皮，不是生理上的疼痛，而是心理上的。
要用多大的力气才能亲手推开自己喜欢的人？
他现在终于体会到了。
213起初不相信他的话，但是当他所说的一个接一个完成后，心态也动摇起来，不知道他到底安了什么居心。
真的只是给她自由，让她体验正常人的生活？
这些话从他口中说出来，怎么那么让人不敢相信呢？
房间装饰完成的那一天，顾鸿尼牵着她的手，亲自带她走进去，站在床边问：“喜欢吗？”
出生到现在，213不曾自己选择过什么。外貌是他花钱订制的，身体是经过基地基因修改的。早在她还是一枚受精卵的时候，她的人生轨迹就早已注定。
此时此刻，房间里所有东西都是经过她亲自挑选的，尽管只是一个二十平米的房间，但已经足够让她喜悦。
“嗯。”她嘴角上扬，用力点头。
看着她开心的模样，顾鸿尼只能苦笑，“既然喜欢，以后就在这里睡吧，从今往后你就是GU集团正式的员工了，我不会因为你的身份而限制你，只要你能力强，一样可以升职。”
说完他垂头往外走，高大的背影看起来有些落寞。走到门边时忍不住回过头，装作随意地说了句，“要是你想我，也可以回来睡。”
两个房间只隔了一堵墙壁而已，却犹如一座大山，让他再也无法在午夜梦醒时，抬手就能抱住她。
对此感到遗憾的人显然只有他一个，才拥有自己房间的213开心极了，根本没空回答他。
顾鸿尼意识到自己有多么自作多情，沮丧地走了出去。
关上门，213去浴室洗了澡。沐浴露都是她亲自选的，当时管家让人拿了几十种不同品牌不同香型的小样让她选，她选了闻起来就让人心旷神怡的牛奶香，现在用起来果然很喜欢。
洗完澡，她换上睡衣走出去。按照以往的习惯应该坐在床上等顾鸿尼出来，但今天没有这个必要。
或者说，从今往后都没有这个必要。
新床看起来很柔软，床单枕头都是粉红色的，上面绣着可爱的小花。
213回头看了眼房门，确认不会有人进来，这个房间独属于她后，往前跨了两步扑到床上，在上面惬意地打了个滚，模样像极了获得新玩具的小猫。
真开心。
开心的事情要跟朋友分享，于是她想起自己唯一的朋友佩尔来，给她打电话。
佩尔已经睡觉了，迷迷糊糊地接了电话，听完后瞬间清醒。
“真的假的？总裁居然愿意做这些，他是不是吃错药了？”
213摇头，“他没生病啊，也没吃药。”
“不，我的意思是……”佩尔说着说着忽然哽咽起来。
213惊讶地问：“你怎么哭了？”
“我不是哭，我是感动……”佩尔眼泪汪汪，“那可是总裁啊，竟然因为一个喜欢的人改变自己，呜呜，原来世界上还是有真爱的……”
真爱？
213听到这两个字，情不自禁回想起他离开时沮丧的表情，隐隐有些愧疚。
不想了，他才是主人。
他吩咐的事情她就做，至于没吩咐的……不必管太多。
213挂了电话，躺在又柔软又宽敞的床上，不用被男人八爪鱼似的抱着，别提多舒服，很快就陷入沉睡。
翌日醒来，顾鸿尼在餐厅吃早餐。西装革履身材笔挺，可惜眼底挂着两个大黑眼圈，看起来像一夜都没睡。
213走到他身边坐下，拿起一片面包吃。
顾鸿尼问：“你怎么看起来这么有精神？昨天睡得好吗？”
“好。”
他的眼神陡然幽怨了好几倍，忿忿地戳着碗里的粥。
不爽归不爽，正经事还是要说。
“今天去公司后，你不用到我办公室，直接去薇妮办公室上班，东西已经让人帮你搬过去了。”
“好。”
“午餐你也不用跟我一起吃，去员工餐厅吃。”
“好。”
“待会儿我不送你了，你自己去上班。”
“好。”
对方平静的回答就像一根火柴，连擦几次后冒出火苗，点燃他心内积郁的怒意。
“你不会说别的话吗？”
213抬起头，漂亮的眼睛看着他，“谢谢你。”
算了，有这么好的老婆还要求什么？只要忍下去，忍到她对这种生活厌倦了，明白当一个普通人是多么无聊的事，自由远远没有跟他在一起时快乐，自然就会回到他身边了。
要忍。
顾鸿尼暗暗地握紧拳头，吃饱饭后站起身，跟她说了声再见，便出门上车。
司机开过第一个拐角，还没出别墅区大门，他就喊停。
“拐过去，在树后面等一等。”
“顾鱼小姐不是自己去公司吗？”
“让你等就等，废话那么多。”
司机不敢违抗命令，乖乖按照他说得做。
不一会儿213从院子里走出来，穿着套头卫衣牛仔裤，一双平底跑鞋，一个斜跨小包，戴着帽子悠闲地往前走。
“跟上。”顾鸿尼的脸被树荫挡住了光，坐在黑暗中幽幽地说。
司机踩下油门，悄无声息地跟在后面。
213出门前查了地图，很顺利地找到公交车站，但是等了十几分钟都没见选好的那一班车来。
天气已经挺炎热了，太阳出来后晒得人眼睛发黑，旁边等车的人都打开了遮阳伞，只有她暴露在太阳底下，木桩子似的晒着。
“哼，自由哪儿有那么舒服，要是她不要自由的话，现在何必受这种苦，跟我坐在车里吹空调多好。”
顾鸿尼在远处看着她，嘴里像在说风凉话，其实心中已经犹豫要不要让人给她送把伞去。
或者干脆一点，把她接进车里来。
但是213的魅力太大，还不等他有所行动，旁边打着伞一直在偷看她的男生就主动攀谈，要把伞给她带。
顾鸿尼顿时坐不住了，推开车门要下车。却见213拒绝了对方的好意，接着公交车来了，拿出公交卡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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