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式（1/2）
白色的雪纺衬衫上洒了一大片深褐色的咖啡, 因布料薄，胸口显出内衣的轮廓。更关键的是咖啡才冲好不久, 温度高，她的皮肤看起来又白又嫩，会不会被烫到？
213去茶水间抽了几张纸巾, “我帮你擦擦。”
她受宠若惊地后退了两步，拼命摆手。
“不用了, 我自己来就可以, 怎么能麻烦您呢。”
这可是顾鱼啊，总裁第一次带到公司里的女人。
摆手时挂在脖子上的工牌跟着一起晃动，上面印着她的名字和职位——山口代子，财务部三组组长。
山口代子……213默默地记下这个名字，将纸巾递给她。
山口代子企图把胸口擦干净，但咖啡污渍过于顽固，根本擦不下来, 反而蔓延得更厉害, 到后面胳膊上都是褐色痕迹了。
她苦笑一声放弃, “还好我的柜子里放着备用衬衫，现在回去换一件。不过这件怕是……只能扔了。”
213道：“我赔你吧。”
她惊讶了几秒, 回过神来忙说：“不用赔, 这件衣服不值什么钱。”
“不值钱也要赔，是我弄脏的。”
两人在茶水间外交谈, 213的身份和外形都很特殊, 没多久就引来一群人围观。
山口代子似乎有点尴尬, 不再纠结，匆匆道：“那好吧，我明天去总裁办公室找您？”
“留个电话吧。”
经过前一个月天天与佩尔打电话后，213对于手机这个东西已经运用得很熟练。
她的提议再正常不过，员工们听完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并且十分羡慕山口代子——被咖啡泼一次就能换到她的联系方式，肖安娜但凡有她这脑子，也不用被开除了。
然而下一秒，213拿出手机后，茶水间里忽然鸦雀无声。
三秒过去，众人发出哄堂大笑。
那是什么破手机啊！
山口代子嘴角抽搐，委婉地问：“小姐，您是不是拿错了？”
“拿错？”
“这年头应该没人用这种手机了吧。”
213不太理解她的意思，如实道：“这就是我的手机。”
山口代子抿着嘴唇不知该怎么说，有个最快的员工挤到前面，憋着笑说：
“小姐您别逗我们了，这手机早八百年前就淘汰了，谁还会用它啊，大家都用智能机。”
213眨了眨眼睛，隐约明白了什么，没有管他们，让山口代子报号码。
两人交换手机号后，山口代子也忍不住问：“这个手机莫非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213摇头。
“那您为什么不用现在流行的手机？它实在是……实在……”
她欲言又止，难以说出那个词。
“实在丢人是吗？”
低沉的嗓音突然响起，紧接着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插到二人中间，挡住山口代子的视线。
员工们认出来人，忙后退几步。山口代子抬起头，猝不及防地与顶头BOSS来了个对视，白皙的脸颊迅速泛起红霞。
“总、总裁……”
顾鸿尼面无表情地从213手里抽走那台手机，随意点了个人问：“你的手机是什么牌子？多少钱？”
表忠心的时刻到了，员工自豪地回答：
“是咱们公司推出的品牌最新款，七千块。”
“这部手机全世界只剩下不到一千个，我花了三十万从收藏家那里买到手，到底用什么手机更丢人？”
他晃了晃手里的老年机，傲视群雄。
就那破手机，三十万？
员工们除了惊叹还是惊叹，心想有钱人真是人傻钱多。
顾鸿尼见他们不说话，冷哼一声，牵起213的手离开。
助理办公室里，薇妮跟张安打电话，把他骂得狗血淋头。
“你是不是活腻了？不作死不舒服是不是？居然让她去泡咖啡！”
张安委屈极了，“我急着出门找不到别人嘛，何况只是泡个咖啡而已啊，她自己也同意了。”
“她同意总裁会同意吗？现在总裁已经找她去了，万一出什么事你就别回来了！”
耳中听到电梯开门的声音，薇妮连忙挂了电话，跑出去看情况。
还好，顾鱼的胳膊腿完完整整地在身上长着，没有受伤。
她松了口气，但紧接着就发现总裁的表情不好看，心又悬了起来。
“总裁……”
“马上准备一部新手机，要最新款功能最强大的。”
给她老年机的初衷是避免她接触太多关于外界的信息，但如果代价是每次拿出手机都会让她受人嘲笑，那还是算了。
薇妮是亲眼见过213兜里那台老古董的，对于这个要求十分理解。同时感觉到总裁似乎变了，变得比以前更有人情味了一些。
半个小时后，崭新的智能机送到213手上。
她疑惑地看着这个新玩意儿，抬起头问顾鸿尼：“以后用这个打电话吗？”
顾鸿尼点头，帮她把卡装上，功成身退的老年机则被丢进抽屉里。
“为什么？”
“没什么为什么，新的难道不比旧的好吗？大家都喜欢新的。”
213见他这样说不再问了，开始研究起自己的新手机来。很快她就发现新手机比旧手机更好用，触摸屏幕就能操作，类似于帝国已经淘汰的老一代飞船操作系统。
薇妮同时送来的还有说明书，她扫了两眼，只花不到十分钟就完全掌控手机的各项功能。
不过……那些名为APP的小图标是做什么用的？
213尝试着点了一个，页面跳转，传来一声清脆的呼唤——“哈喽，酷狗。”
正在批文件的顾鸿尼走过来，用手掌盖住手机屏幕，黑眸中透出警告。
“不要乱点这些。”
“那是什么？”
“骗钱用的，点进去就会扣钱，多点几次才给你充的话费就用完了。”
这么可怕？
213心有余悸，表示自己绝对不再乱碰。
顾鸿尼满意地点点头，回去工作。
晚上二人下班回家，吃过晚餐，顾鸿尼去浴室洗澡。洗完出来发现房间里没人，衣帽间传出动静，走过去一看，213正在衣柜里翻找。
“你在找什么？”
“找一件衬衣。”
“衬衣？”
213将自己与山口代子的约定告诉他，“我想找一件新的白衬衣赔给她。”
顾鸿尼哑然了半天，摸摸她的脑袋。
“我的傻老婆……你难道真以为是你的责任？”
不是吗？咖啡当时在她手里。
顾鸿尼摇着头叹了口气，“那么多数据你用一秒就能记住，这么厉害的脑子怎么就是看不透人心？我不想看到你被人骗，干脆实话告诉你吧，像今天那样的女人我见得多了。”
213不是很明白，眼神茫然。
他拉着她的手走到沙发边坐下，将自己成为首富后遇到的种种诱惑与设计讲给她听。
“他们故意在你面前卖惨，就是为了博得你的同情心，降低警惕，顺势接近你跟你成为朋友，明白吗？”
213不解，“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为了钱啊。”
“我没钱。”
吃喝用住都是顾鸿尼给的，她兜里一块钱都没装过。
“你没钱，但是我有。他们搭上我喜欢的人，不就等于搭上我了吗？”
213再次混乱起来。
顾鸿尼道：“总之你没必要赔她衣服，赔了她肯定借机缠上你，说不定还要撬你墙角。”
213回想对方清秀柔弱的脸，心情纠结。
“要是误会她怎么办？”
“不可能误会，接近我们的人肯定带着目的。”
“佩尔就没有。”
顾鸿尼想起那个要用肾换钱的狼女，一时间无话可说，沉默了好半晌才提议。
“不如这样，我们来打个赌。”
“打什么赌？”
“就赌她的目的到底单不单纯，以我的经验看，要是明天你去赔她衣服，她肯定会找借口请你吃饭喝咖啡什么的，聊天的时候明里暗里套你话，打探我们之间的关系。”
顾鸿尼顿了顿，胸有成竹地说：“如果我猜对了，以后你就不要再交些乱七八糟的朋友了。”
“错了呢？”
“错了就……就……”他纠结万分，最后狠狠心道：“错了就随你去，我再也不管你交朋友。”
听起来满合算的，213答应跟他打赌，继续找衣服。衣柜里百分之九十的衣服她都没穿过，很快找到一件合适山口代子尺码的白衬衫，用袋子装好，打算明天送给她。
翌日上午，艳阳高升。
213给山口代子打了电话，相约茶水间外碰面。
这个点大家都已经开始工作，茶水间只有她们两个。山口代子接过纸袋看了眼衣服的标签，惊喜又惶恐。
“您居然送我这个牌子的衬衫？太贵重了，我昨天穿的才几百块钱而已。”
213微笑，“只是一件衣服。”
“顾鱼小姐您真的太客气了，价格差这么多我怎么好意思收下呢……”
她摸着下巴故作犹豫地想了想，提议，“你现在有空吗？正好我今天还有半天假，请你喝杯咖啡怎么样？”
说中了，真的请喝咖啡。
213心脏一跳，不免有些失落，但是随即又想她提出这个要求是因为衬衫太贵，或许本意并非顾鸿尼猜测的那样。
答应试试好了，看主人后面的猜测对不对。
两人一起往公司外的咖啡厅走去，路上213接到顾鸿尼发来的短信。
“去喝咖啡还是吃饭？”
“咖啡。”
“我猜对了。”
办公室里，顾鸿尼得意地勾起嘴角。
看吧，他就说那女人没安好心，下一步肯定要开始试探她了。
想到赌约完成后老婆再也不会乱勾搭人，桌上烦人的文件看起来都顺眼了许多。
咖啡厅里，213与山口代子面对面坐下，见她要了一杯卡布奇诺，就也点了同样的。
此时白领们都在上班，店内除了她俩就只剩下擦柜台的店员，轻柔的纯音乐与咖啡香味一通萦绕在身周。
山口代子惬意地深吸了口气，美丽的脸上浮现出幸福的笑意。
“我最喜欢来这家店了，他们家的氛围比别家店要很好多，你发现了吗？”
“是吗？”
“你不喜欢喝咖啡吗？”
“还好。”
山口代子看了她一会儿，忽然低下头自嘲地笑了笑。
“也对，像你们这么有钱的人，怎么可能喜欢低级的享受。只有我们这种压力大的工作党才会动不动就想逃离公司，到这里喘口气吧。”
213不解地问：“逃离？”
她上班不开心吗？
山口代子欲言又止，摇摇头喝了口咖啡。
“算了，不说我。顾鱼小……我可以直接叫你的名字顾鱼吗？”
“可以。”
“顾鱼，你能不能说说是怎么跟总裁认识的啊？他们私底下都在传，说你……”
“说我什么？”
山口代子欲拒还迎，“还是不说了吧，你听了会不高兴的。反正我觉得你不是那种人，你可以把真相告诉我吗？这样以后他们再胡说八道，我就能帮你解释了。”
213脑海里回响起顾鸿尼的话——她会试探我们的关系，找机会接近我，或许还会撬你墙角。
撬墙角这一词她不是很理解，但显然从目前的接触来看，主人猜得很准确。
山口代子的确是有目的的接近她，友好都是假装出来的。
长得这么讨人喜欢，为什么不能像佩尔那样？
她说不出的失望，一个字都不愿再聊，随便找了个借口就回去了。
走进办公室，顾鸿尼放下钢笔站起身，对着她展开怀抱。
“被人骗了是不是？到我怀里来。”
213没去，走向自己的老位置坐下，闷声道：“我输了。”
顾鸿尼走过去居高临下地摸摸她的头，“我不会笑话你，还有……就算全世界的人都在骗你，我永远值得信任。”
他的话犹如一道暖流，缓缓注入213冰冷的心脏里，使她情不自禁抬起头看着他。
两人以极近的距离凝视彼此，顾鸿尼感觉今天的她格外漂亮，捏着她的下巴准备亲一口时……薇妮的敲门声响起。
他扫兴地皱皱眉，拉低衣服下摆，回到椅子上。
“进来。”
“总裁，张安刚才接到老家打来的电话，说他父亲摔伤住院了，情况危急，必须马上回去。”
顾鸿尼平时恨不得把他们当奴隶压榨，这个关头却不含糊。
“让他去，什么时候方便再回来。薪水照发，路费报销。”
他一向嘴毒，脾气不好，但是对员工大方。薇妮并不惊讶，点点头又说：“我需要申请一个助理，张安不在的话很多工作需要人协助。”
顾鸿尼正要点头，眼角余光瞥见一旁仍然沉浸在失落情绪中的213，心下一动问：“都有什么工作？”
薇妮一一汇报，他听完后道：“不用找别人了，让她来就行。”
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对于这个身份等同于金丝雀的女人充满了怀疑。
“她？”
顾鸿尼意味深长，“你不会后悔的。”
总裁都说这样的话了，纵是有一百个不放心，薇妮也想试试。
她把213带到助理办公室，让她用张安的桌子和电脑，交给她一份最简单的文件当做测试。
“先把这些统计一下，我给你两个小时。”
213点头，薇妮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工作，时不时看她一眼，而她一直埋头于文件当中。
十分钟后，她抬起头道：“做完了。”
“这些都是很重要的数据，不要为了逞能随便应付。”
213把统计完的资料放在她桌上，她以为她故意跟自己作对，沉下脸检查，并且已经打算好在检查完后让她回总裁身边去继续当花瓶。
谁知越看越不对，数据怎么全都是对的？难道她真的用心统计了？可这速度不是常人能拥有的，她甚至没有打开电脑。
薇妮匪夷所思，为了保险起见，她从手边的文件堆里再次抽出一份更厚的，递给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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