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那些花儿（一）（1/2）
人人都说高三痛苦宛如炼狱，可对我而言，最痛苦的却是高一。
尤其是高一刚开学的那段日子。
那时候的我称得上是诸事不顺：因为中考成绩不算理想，但作为一个高中生，又极其想通过成绩这唯一的途径来证明自己，求而不得，故而心里极其难堪。
再加上本身性格就极为拧巴而内向，因而在那段时间里，无论是老师还是同学，基本上没人理我。
那时我一直在想，如果有一天我忽然消失了，学校里到底有没有人能发现呢？
我想着应该不会有，但又觉得学校出于责任也不能这样。
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个答案。
我就这样在对我而言全新的环境里彷徨无措，一个人默默支撑着。
也正是在这种情况下，我遇见了曾媛。
那是高中三年里第一次调座位，班主任老帅哥大概也怕我们个个都对他的方案不满意，于是他就想出了一种他自认为极为妥帖实则却槽点满满的换座位方式：
大家先全都站到走廊上去，然后按照中考成绩，排名靠前的人先进教室优先选择。
不过后来就再也不这样了：刚开学时装模作样“民主”一番，往后一切事务便都由老帅哥自己做主。
不过我们也乐得清闲：老帅哥自己忙碌，省了我们多少麻烦啊。
行吧。当时我轻轻撇了撇嘴，心想：随便你们怎样。
于是我就跟着同学们一同出了教室站到了走廊里。
那时我面无表情地靠墙站着，极其无神的眼睛四下里瞥着，百无聊赖。结果不经意间一抬眼，我就看见了站在不远处正对着我的曾媛。
许是因为媛媛的气质过于温和，与周围漆黑一片的夜幕格格不入，我的视线便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秒。
媛媛当时也正闲站着，见我看了她一眼，她就冲我笑了。
笑得眉眼弯弯，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柔和的力量。
夜色漆黑一片，教室里无比亮堂，走廊就在明与暗交汇的地方。我们站在那里，我面对着黑夜，而她，向着光亮。
从教室而来的灯光已被极高的墙遮去了大半，余下的一丝自墙最上方的小窗户里透过来，打在人的脸上算不得明朗，倒让人的脸色晦暗不明起来。
我不记得那天晚上有没有星月，也不记得那天夜色里有没有微风，我只是彻彻底底地呆住了，在脑海里把这两周多经历的所有事都过了一遍，这才敢确定无疑：
媛媛是我上高中这些天以来，第一个对我笑的人。
可当时的我还不知道，她也是往后一段时间里，唯一一个对我笑过的人。
当然了，有人是像朱月姐姐那样不爱笑，可其他人，却近乎是不知道我这个人的存在的。
甚至在班主任老帅哥那里，我都不配拥有姓名。
开学一个月之内，班主任老帅哥一直不知道我叫什么，他对我的印象，一直都是军训齐步走时摔倒的那个同学。
不过这也难怪，当时的我不但不善言谈，而且还不善做表情，冷着脸不说话是因为要遮短，结果到头来，大家都说我高冷。
人少时的心性自然干净如白纸，总是本能地对别人的善意投桃报李。
故而年少时遇见的善人，是真的能用一辈子来报答的恩。
直到后来我才意识到，为着这一个笑容，当时的我真的愿意把我能给的一切都给她，也是真的愿意去为她赴汤蹈火两肋插刀，甚至舍了命都在所不惜。
现在也是一样的。
因为她本身就是一个好到值得的人，值得我热烈荒唐的一腔孤愤与满心欢喜。
也是直到后来我才知道，我原来是一个如此睚眦必报的小人：如果有人欺负过我一句，我一定会记他一辈子；如果有人对我好过一丁点，我也会记他一辈子。
这个好不用多，笑一笑就够了。
很快老帅哥开始念名字，第一个自然是曾媛，而后我便也进了教室。
当时曾媛还没选好座位，正站在那里思索着坐在哪儿。我望着她，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死死地占据着我全部的思想，挥之不去：
我想认识你。
那大概是我高中生涯里的第一次争取了。我想，我懦弱卑微了足足半个月了，我到底配不配拥有一次得偿所愿呢？
试试吧。
于是在曾媛选好座位之后，我就坐到了她身边。
其实现在想想，我也不明白当时的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大的勇气：我在人生的前十五年中朋友并不多，而且几乎没有这般原本应该没什么交集结果非要觍着脸往上凑的。
因为我不敢，也不愿意。
曾媛是第一个。
就像两条本该平行向前的铁轨，我拼了命地往上凑，终于在某个地点有了交点。
但我从来都没有后悔过。
当然了，曾媛她并不知道我心里这些血淋淋的兵荒马乱，她笑眯眯地对我说：
“我叫曾媛，你呢？”
就这样我们成了很好的同桌，很好的朋友，
一起学习，一起生活，一起做完了作业对答案，一起在无聊的课堂上把声音压得极低聊天侃大山的那种。
后来大概是高一那年的圣诞节前后，媛媛有了男朋友：一个她很喜欢也很喜欢她的男孩子，一个和她一样可爱的人。
我由衷地为她感到高兴：我觉得这世上的一切美好与幸福，都是她应得的。
可我知道我却是连朋友都不配拥有的：所有人与我距离远了一切都好说，距离一旦近到了一定程度，我性格里天生的弱点便全都暴露无遗，伪装出来的恰到好处的微笑与和善也都荡然无存。
这也是我青春中二时期总也处理不好与家人的关系的最为重要的原因。
于是渐渐的，我就变成了一个时常凭着因为各种外在与内在的原因而态度态度或言语过激惹得媛媛生气的小混蛋。
我不是一个擅长与人和好的姑娘，但是对于媛媛，我愿意放下一切哄她高兴。
然而结果往往会变成她哄我：每当我想通了而后一脸尴尬地转向她时，她总会笑着跟我开启另一段愉悦。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