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的前女友（六）（1/2）
后来呢，新年一过，又开学了。
那一年的时间格外奇特，寒假开学的时候已经进入倒计时九十多天了，所以下学期备战高考的时间便格外短暂。而我呢，在无数次的摧残与磨练之下奇异地形成了一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脾性，每天颠儿颠儿地去上课考试，毫不在意蒸蒸日下的排名，过得反而比高一的时候还要轻松快乐许多。
当然了，这种心态着实不值得借鉴。后来我跟理想的大学差了二十多分，下成绩的时候哭得痛心疾首，要不是我妈拦着估计早就复读去了。
当然了，我后来反思，只能说当时的目标定得太好，实在是眼高手低。
复读是不可能复读的，于是我收拾好心情仔细填完了志愿，接着又投入了人生下一阶段的忙碌。
当然了，这都是后话。当时的我，仍然披着一张没心没肺的外皮，底下偷偷藏着一颗一碰即碎的玻璃心，在教室食堂住处之间疲于奔命。
时间线转到了高三下学期开学，开学当天语文老师还让写了什么高考倒计时感悟之类的，我还特别矫情地写了首诗：
雨后淡盈香，远路阻且长。
此时当年少，未负好时光。
如今想来，甚是矫情，却也恍如隔世。
那时候总是乐呵呵的，好像真没啥烦恼似的。于是又到了星期三，又到了我和曾媛约饭的日子。
我俩去了离教学楼稍微远一些的食堂，买了一份简单的米饭和菜，坐在一楼的大厅里吃着。
不过我们的主要目的当然不是吃饭。所谓约饭呢，就是两个人找个时间，叙叙旧，谈谈心，闲扯些有的没的，姑且在折腾死人的生活中抽身出来享受片刻的清闲。
可我心里却总有种感觉，觉得今天会碰见李笙年。
果然，在我们快吃完的时候，有一个人飞快地冲了过来，拍了一下曾媛的头，而后就笑着跑开了。
这回我可看清了：他是一个清瘦的少年，许是常常在外运动的缘故，皮肤不算白，但五官却精致得很。
此时他正站在食堂门口，半个身子浸没在正午的阳光里，一片耀目。
曾媛笑着骂了他一句，而我也只是笑着看着这一切。
当时我们的时间并不算宽松，中午将近十二点才下课，寝室门禁在十二点半，也就是说，紧赶慢赶，我们能争取到半个多小时的叙旧时间。
一周也就只能有这么一次。
不过就算是这样对当时的我们来说其实也是奢侈：相比起某全国知名高中学生七秒吃完一碗面，我们边吃边聊的行为这简直就是浪费生命。
那时候我心里浮躁得很，不过现在想想，倒也不是什么不可原谅的事：毕竟所谓寒窗苦读十二年，夙兴夜寐只为高考，现如今期限一点点逼近，心里混杂着紧张激动与一丝丝的小期待，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滋味。
说来悲哀，我有自己理想的学校和理想的专业，然而因为高考分数不够而被迫去了自己之前从来没想过的地方学了自己完全不擅长而且极其不感兴趣的东西，虽说时间会让这一切痛苦与不甘都渐渐淡去，然而再次回头反思时，还是能感受到丝丝缕缕的疼痛夹杂着懊恼埋藏在心底。
微妙不可言。
曾经我对成绩对大学真的很看重，后来才渐渐明白，不过都是寻常。
就像先贤曾说：有人辞官归故里，有人星夜赶科场。少年不知愁滋味，老来方知行路难。
就在这样佛系掩盖着绝望的心情下，在我听说了李笙年这个名字一年多之后，我终于真真正正认识了他。
那天是高考四十二天倒计时。当天下午，刚刚又结束了一场模拟考试，我怀着视死如归的心情顶着一张明明白白写着生无可恋的脸去了食堂，准备用一顿水饺安抚我饱受创伤的内心。
食堂一层和二层都有卖水饺的窗口，或许是懒惰使然，鬼使神差的，一楼人不少，我却并不想去二楼。
于是我也加入到了一口窗口长长的队伍里，面无表情地等待着。
直到我忽然听见有人喊了我前面的男生一声：李笙年！
这三个字撞入耳朵，我愣住了，怔怔地望着他。
之前见到他都是隔着很远很远的距离，生平第一次，我这么近距离地看着他。
虽然他并不知道。
这是一个不怎么修边幅的人，却浑身上下透露着独属于青年的青春活力。
与筋疲力尽身心俱疲老气横秋的我简直大相径庭。
我就这么愣愣地看着他，直到他端着一盘水饺离开。然而等我买好了饭回头再想找他时，他却早已消失在了人堆里，不见踪影。
我叹了口气，默默地吃完了水饺，回教室上晚自习。
其实我个人对考试本身还没有那么大的抵触，许是高二那次弃考给我留下了深深的心理阴影，最让我厌恶的，是考试以后下成绩之前对答案的环节。
如果成绩已知，这样对着看看自己哪儿错了倒是还能接受，如果一切都未知，却让你一点一点知道自己错了几个。这种感觉，堪比凌迟。
但那对当时的我而言几乎已经构不成杀伤力了，因为我有了转移注意力的绝佳的方法：
赏月。
我忽然想起余光中老先生的一句话：月色与雪色之间，你是第三种绝色。
想着想着我就笑了：不知当年余老先生的心情，会不会与我此刻有些许的相似呢？
不得而知了。
“当时是高二刚开学，在我们班主任强制分手的政策下，”不久之后的又一次约饭，曾媛边吃边吐槽说：“我们班男生全都变成了光棍。”
我轻轻笑了，忽然觉得挺感谢她们班主任的。
那个长相漂亮打扮精致并且带着女强人特有严苛的中年女子，生平第一次，我对她有了这么强烈的好感。
这么说，李笙年现在也是光棍一个？
我暗搓搓地笑了：这么说，我是不是还能有机会？
然而当时的我实在是太过天真，还不明白什么叫作人生不如意事十之**，以及世事往往事与愿违。
生活，马上就给了心存幻想的我当头棒喝迎头痛击。
大约几周后，我和曾媛吃完了饭，转去了学校里的小超市买些日用品。
其实当时我本来可以自己先回去，但是我没什么急事，于是就陪着曾媛去了。
后来我才知道，这大概是我高中三年做的最让我后悔的一个决定。
从超市出来，曾媛冲两个长得很漂亮的女生打了个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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