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1/2）
“已经能自主活动了，”研究员向陈柏说道，“阿成的残疾不是大问题，留在这里也可以做些杂货，加快实验室的进程。W97存活记录超过以往记录，图灵通过，稳定且自主生活能力良好，存活时间超过六周，下一步可以用来投入计算了。”
“好。”陈柏用一种权威的声音命令道，”把这只小的带出去，w97留下来。“
李斯特的拳头开始攥紧，如果有任何情况发生，他会马上出去。然而并没有，研究员把阿成牵了出去，陈柏命令w97在一台嵌入墙内的屏幕前坐下，用无线设备连接w97的机械脑。机械脑的计算功能很优秀，二十年前在分析数据领域取得了世界级突破，最近几年则在自动编程方向引起了克诺索斯科学家的广泛关注。嵌入屏幕上，先是黑底绿字的代码闪过去，接着逐渐变成了黑底红字的代码。李斯特从纸箱子后面探出头，看了看，屏幕前闪烁了一下，一个裸｀体的华裔女性逐渐被投影出来，虽然闪烁的投影似乎不是很稳定，不过没关系，陈柏眼角眯起的鱼尾纹，和露出八颗白牙的笑容，已经让冲进来的阿成吓到不敢迈步。
“你来得正好，”陈柏心情似乎不错，不再嫌弃阿成碍事。他冲阿成招了招手，“乖, 过来。叔叔抱抱。”
阿成本是个实验室的残次品，有研究员最近刚上交了自己养的机械人宝宝，所以于心不忍，把阿成留下来做实验室吉祥物。阿成是实验室第一台内部合成的机械人，有时候在不要紧的地方跑来跑去，也是没有人管太多的。
阿成抬头看陈柏，张开手臂，陈柏笑着抱过他，“叔叔亲一亲，来。”
亲了一会儿，w97的机体就发出猛烈的噪音。陈柏把阿成放在工作椅上，把手掐上w97的脖子侧面 —— 这是个标准的人机工程师看诊的姿势，“又怎么了？”陈柏不耐烦地自言自语，弯下腰查看。
突然，裸｀体的华裔女性开口说话了。
“你们的非法复制版块算法行为，已经被我国国防部门记录下来，并将用作针对你们的间谍行为的指控。我们提出强烈谴责，并要求你们立即停止，如不停止，一切后果自负。”
这是卡迪美尔的人格模拟，恐怕是她发现了这边的所作所为，陈柏抬手关掉了投影机，继续在控制板上输入命令。阿成把头趴在w97的膝盖上，瞪着乌黑的圆眼睛，好奇地看着陈柏和w97。w97很快咳嗽起来，张嘴“啊——啊——”地喘气。
“密码错误，接收器错误，咳咳…”w97一边说话一边咳嗽，他有些应激反应，大概是连接到的计算机正在被卡迪美尔控制。阿成从椅子上蹦下来，担心地拍了拍w97的背，这让w97好受了一些。李斯特松了一口气，本准备找个时机出去，带走w97，就在这时，实验室突然变了。四处红光大作，投影机的开关“啪”地一声自动打开，亮了起来。
“你们的复制行为是非法的，无可忍受的，我们将对你们依法制裁。”闪烁的女人投影说道，她的声音没有一点类似人声，反而是无数网络上的声音混在起来，组成的语言，这让陈柏的鸡皮疙瘩冒了出来。W97睁着眼睛，一眨也不眨，“咚”的一声倒在了地上。陈柏猛地踢了一脚W97的肚子，扯掉了W97消瘦的肩膀上贴着的电缆，但这已经晚了。白色立柱上的灰色手臂向陈柏所在的玻璃房，试图抓住陈柏，红光照在手臂上，就像鲜血淋漓的伤口一样。李斯特转头冲出去，穿过交织的手臂。他进入玻璃房的时候，一只灰色的机械手抓向陈柏的头颅，而陈柏将阿成拉过来，挡在自己身前。
李斯特在W97身边蹲下，伸手帮他挡了挡灰色手臂，可当他伸手去扶W97，才发现自己根本碰不到这台新出厂的机械人。不仅如此，他发现陈柏也看不到自己。陈柏个子高挑，带一副眼镜，单眼皮薄嘴唇，说得上文质彬彬，也说得上是衣冠禽兽 ——天啊….
他的余光看到地上的阿成。这个阿成长了一张李斯特儿时的脸。
陈柏一边给夏助理打了通讯，一边关闭了电源总闸。实验室内一片漆黑，阿成爬了起来，尖叫着冲出门。陈柏冷笑一声，蹲下来摸了摸W97的头，“你竟是一块废铁。”
陈柏抄起凳子往下砸，W97愣愣地没躲开。李斯特伸手帮他挡，很明显陈柏也看不见李斯特，但李斯特碰得到凳子 —— 他碰得到东西，但碰不到虚幻的影像。陈柏失去理智一般继续砸，李斯特就继续用手臂挡住凳子。三两下之后陈柏停下来喘气，发现自己硬了，开始解裤子。李斯特骂了一句脏话，心急火燎。W97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地上瑟瑟发抖，咳嗽停不下来。他不懂人事，直到一只手伸进他的衣服下摆，从腰摸到前胸。他往后缩，可后面就是墙 ——
W97摸到了一把枪。
“洛！”有声音冲着他大喊，这让W97浑身一震，“你手上有枪！这是你的梦境！别再退了！”
W97转过头，看向虚空中的声音，张大了嘴，剧烈地喘气。
一切突然安静，四周一片死一般的白色。李斯特原地站起来，转了三百六十度，果断选择退出账户。
***
他有十余年未见艾丽西亚·伍尔德，机械人是不会变老的，这代表她的样子不会有大的变化，但维尔福不想太费心去找。他大略视察了一会儿坎特德尔，之后又进到战俘营，有些腐烂的臭味扑鼻而来，大多是等级较高的机械人，留下来做战力，还有一些辅助行政的机器人，等级大多在2.0到5.0，不算太好用，仍有资本价值。老鼠从他脚下蹭过去，断了半截尾巴。维尔福咳嗽一声，他身边的秘书立即用机械语发声器向大家广播：
我们马上要进行消毒，请各位在C区排队。违反者或者扰乱纪律者即刻枪毙。
这句话一下去，机械语交流频道里一片嘈杂。艾丽西亚·伍尔德立即抬起头，目光穿过重重焦土和机械人群，直视埃里克·维尔福的眼睛。维尔福不用再找，他在寻找的目标已经送上门。艾丽西亚一边给自己左胸的裂口贴上防水胶布，一边在脑内模拟战况：维尔福现在来是想干什么？他在找什么东西？
“消毒？！”有机械人用人类语尖叫，“你这个王八蛋！你要把我们都杀了！”
一声响之后，机械人的上半个头颅被量子枪打飞，蓝色的电介质洋洋洒洒。秘书惊恐地转身，维尔福把枪收回收回大衣里侧，说道：“违背指令的，这一个就是下场。”
机械语交流屏的内频道一下子被全员静音，伍尔德的管理员账号发声：“都给老子听他的指令。”
维尔福从秘书手上的机械语发声器上看到了翻译过来的人类语，他冷漠地笑了笑：“是的，你们都需要听从伍尔德将军的命令。”他转头吩咐秘书将伍尔德单独带出来。伍尔德半张脸被烧毁，剩下的银白色合金暴露在外面，被押到维尔福面前的时候，维尔福皱着眉头看了看：“伍尔德女士，我们要谈一谈。”说完便转身进入指挥官的驻扎营，伍尔德也被押送进了他的那一辆营地指挥车。希伯特在人群里探头望向他们，可能是惊吓过度，他反而冷静下来了：“法拉特在哪里?伍尔德的副官，那个棕色头发的达米尔VIII？你过来。”
他发现了法拉特沉默的身影。法拉特的右手整个不见了，汗水沾满前额：“将军，有什么吩咐？我们现在到底要怎么办？”
“伍尔德的账号依然在线，这说明白月觉得我们还有用 —— 至少看伍尔德，我们还有机会。”希伯特觉得自己的心跳极快，大概是肾上腺素在飙升，“你去把高桥藏带出来的班底，加上我们之前还有一批倩海的俘虏，消毒的事让他们去打前哨，明白吗？还有战斗力的留在这里先留在这里，随机应变，速度要快。”
“是。”
希伯特沉默地看着营地指挥车。夜色已经要降临了。
而指挥车内的维尔福沉默地看着伍尔德。白色的灯光照在他们的脸上，人类的领袖和一台非人隔着冰冷的空气无声对峙。
“改程序比改大脑快很多，你知道吗？”维尔福坐在椅子上，皮鞋翘在一尘不染的工作桌上，“所以机械人虽然战力强，但没有信念，没有信仰，改了输入程序，就是谁都可以用的弹药。艾丽西亚，这么多年你怎么不明白呢？”
“我不会把控制码给你的，你问我或者问希伯特，都会是一样的回答。你特地把我叫过来，还有什么想说的？”
“你们那个后勤的日本裔小姑娘，之前审讯过我们这边一个生物研究所的所长，再加上处理了你们军部多个高层的资料，又是个人类，我们白月必须得人道救助她，你明白吗？一个人类，一个控制码 —— 忘了告诉你，我们这边刚刚破译了你们这一批机械人的控制码了，现在正在忙着重写 —— 我告诉你这些也没别的意思，只是希望你知道这些东西我都拿走了。”
伍尔德满脸血污却笑了笑。破译？是高桥藏泄露的消息吧。她说：“我那年救你了你的命，没想到你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你千里迢迢跑过来，就是为了证明这些？证明我是错的？十年了，埃里克，我们生生死死都不在一条路上！做你要做的事吧，做你的人类英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维尔福让手下的人把伍尔德送去“消毒”。走出指挥车两步后，伍尔德眼神一闪，一阵剧烈的噪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在场的各位机械人眼睛里闪烁起绿色的代码。她身后的维尔福听到车外的声音，冷笑了一声：“她在更换控制码和用户权限，就趁现在！按我刚才说的做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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