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篇(1/2)
保和宫的大殿里顿时又静了下来, 若大的宫殿静得连汗珠掉到地上的声音都听得见。
考生们前一秒还在幸灾乐祸肖煜石这个状元想中不容易, 可后一秒又想,他可别乱抓舞弊, 抓到自己头上。
肖煜石也很紧张,他这才知道, 岳父说的出不了京城是什么意思。
这不是陆家报复, 叫他出不了京城, 而是皇上不叫他出京城。
这是逼着他指认陆乾明舞弊, 不告陆家,他就得死。
而且皇上已经摆好了坑叫陆乾明跳进去,这不学无术的陆乾明用了会试的答案全盘照抄, 又说不清文章的意思,只要顺着抓下去, 肯定能抓出舞弊。
肖煜石低头说道:“多谢圣上厚爱,小臣自当尽全力。”
“行, 你平身吧, 我倒要瞧瞧你这文曲星的本事。”皇上高高在上冷目看着, 让人莫名有些压力。他挥手,叫旁边的老太监将前五的考卷递给肖煜石。
肖煜石接过,站了起来,他迅速看了一遍, 特别是细看了陆乾明的卷子, 他的文章写得确实不错。
文章中针对科举舞弊问题, 并不是从外围阻止, 而是建议出题出得更实用些。
将主题尽量转向农业,比如问怎么防治蝗虫这样专业的问题。这样书生们也没得抄,做多少手脚也是白搭。
肖煜石看着考卷,不由地点头认同,他先问了陆乾明,“陆兄,应来自曲陵陆家吧。”
“是。”陆乾明身为世家子,被他一个农家小子问着,免不了有些桀骜。他甚至轻蔑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没想到陆兄家境殷实,却也受蝗虫之害,不知坑害他们一方的蝗虫是哪里来的。”
陆乾明一听着蝗虫,直觉就以为肖煜石在骂他们这些世家是蝗虫,他立即抵触地说道:“哪里有蝗虫,曲陵府官员向来清廉,没有蝗虫,你休要乱说。”
肖煜石客气说道:“陆兄莫误会,我是想问您,可有吃过田里的蝗虫。”
陆乾明本他盯着问本就烦闷,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我怎么怎么可能吃那种东西,哪里能吃。”
肖煜石指了指他的考卷说道:“可陆兄文中写着,解蝗虫危害的方法,就有一句,募民掘其种,换菽米。或食之。若不能吃,你这文章为何这样写?还是说,这文章不是你写的。”
陆乾明只是将别人的文章背下来,其中意思理解了大半,可他一个世家老公子哪里懂农事,仅那一句没懂,却偏偏叫肖煜石捉了出来。
他只得争辩道:“当然是我写的。”
肖煜石说道:“陆兄想来不懂农事,却劝圣上多选择懂得农事的人才,这有些说不过去吧。我也是曲陵人,我听说,曲陵府内有一书生名唤张解,他曾去知府衙门告状,说你盗了他院试的文章,不知可有此事。”
“当,当然没有。”陆乾明哪想到,他会提这事,惊得满头大汗。
“是吗?可那张解以死明志,怨魂在曲陵府闹得沸沸腾腾,还出了水怪的事。若是没有冤屈,定不会闹成这样吧。”肖煜石将曲陵府的事,真真假假夹杂在一起。反正京城这边,也不知道闹鱼怪发生在张解自杀前。可一个书生冤死了,还闹出鱼怪那样大的事来,必然会叫皇上重视。
果然,皇上听了这话,立即问道:“你说的水怪,可是上次,你捉的那只大鱼。”
肖煜石对着皇上深鞠着说道:“正是,当时张解的冤魂向我述说冤情,我记在心里,却无法去查实。如今圣上皇恩浩荡,叫臣彻查此事,定是皇上听晓天意,为那张解查明冤屈。”
他这话暗捧了皇上,皇上都说自己是真命天子,能听到天意,自是带着天命。
皇上立即也生出是天意的想法,说道:“这陆乾明的状况必须严查,就交给……”
他向下看了一眼,要挑选官员查陆家。
这时都御史左光中上前说道:“启禀皇上,臣曾收到这张生张解的状子,有一证据请皇上过目。”
左光中将张解和陆乾明那两张一模一样的院试卷子呈上。
皇上一看,气得要拍碎龙椅。
“好你个陆乾明,竟敢做出这样的事。不对,你能在院试和会试中抄到同期卷子,定是监督不利,有人帮你做手脚。狄中堂,左光中你两人负责彻查此事,肖煜石授翰林院修撰,兼钦差大臣即日去曲陵府查清张解一案。”
所有人齐齐跪下叩拜,喊道:“谢主隆恩。”
肖煜石一行从皇宫出来,因出了这样的大案,许多规矩省下了,却依旧叫头三名骑马游街,普天同庆。
肖煜石穿着大红色的官袍,带着官帽骑着高头大马走在最前,那翻热闹的场景叫他想起了当年成亲时,也是这般欣喜。
路边许多人围观着,许多人瞧着状元长相俊俏,纷纷向他身上投着花朵,香囊。
肖煜石却四处找着,白茱茱在何处,他进去宫里时,他们说过会等在外面,可是他看见了杜子康他们却未见到白茱茱。
他向兄弟们打了眼色询问,他们却是摆了摆手,说是不知道。
这叫肖煜石不由疑惑了,她却哪里了呢。
其实此时的白茱茱就在他头顶的位置。
她瞧着一身金光的肖煜石,有些发愁,“雷公爷爷,只状元后会有神光护体不成,我怎么感觉他身上的光有些危险。”
雷公笑着说道:“那是自然,自古状元郞都有文曲星护体,妖邪靠近不得。”
“那怎么办?我也不能靠近他了吗?”白茱茱瞧着,不由的更发愁了。
肖煜石晚上才忙完回到家里,他四处找着白茱茱。
杜子康他们上来向他道贺,他却急急地问道:“她人呢,你们都没看见吗?”
胡定乐说道:“没啊,她那般本事,你担心什么。”
杜子康也说道:“就是,你担心个什么,你会试出来时,她不是也失踪了二十多天,也没见你着急,这次怎么急成这样。想是她又去哪里行善去了。”
肖煜石哪里听得进去,上次白茱茱消失和她打过招呼,可这次走得一点音讯也没有。
白茱茱不是那等没有分寸的人。
他有些担心地说道:“有没有可能,她是叫人抓走了。我今天在宫里揭了陆家的事,他们定是要报复我。”
鲁工秉还是冷静些,他劝道:“你莫着急,以她的本事,一般人也没办法拿她怎么样。再说那陆家如今出了这样大的事,补救还来不去,偏来招惹你,叫皇上捉住,不是要灭了他九族。”
胡定乐这时说道:“就是,我听说,那陆妃娘娘在宫中也不好过,被皇后娘娘查了。”
肖煜石说道:“皇上本就是要整治整个陆家,可是你哪里听到的宫里消息。”
胡定乐红了脸说道:“我这几日认识了一个宫里的熟人。”
杜子康立即嗅到不对,问道:“哪个熟人,说来听听,能知道宫里的事,应该不是一般人吧。”
胡定乐被他们一逼问,本就是个藏不住事的人,只得红着脸说道:“是,是七公主,我那日买琴时遇见她,她也喜欢这些,和我聊了许久。后来熟来,我还求了她帮忙。”
肖煜石问道:“是茱茱冒充我的事吗?”
胡定乐说道:“是啊,这事是我惹出来的,我想你去殿试,定会叫皇上看到,到时怪罪下来,我们都是欺君之罪,要被杀头。就求了七公主帮忙。我可把我几样好乐器全送给她了,她这才答应。怎么样,皇上没怪罪这事吧。”
“还真没有,我之前还奇怪,怎么皇上瞧到我并没觉得奇怪,原来是你买通了七公主帮忙。”肖煜石心里解决了一个疑问,可是他还是担心白茱茱的安危,这样的日子,她突然失踪总觉得有些不对。
同窗兄弟几个瞧出他一直着急,就说闹着转移他的注意力。
杜子康说道:“原来是我们小胡兄弟出卖色相,解决了欺君的大问题。现在捡回一条命,是不是也该以身相许,报答七公主啊。”
“哪里的事,我哪有那等福份,只是聊得来罢了。”胡定乐红着脸说着。
鲁工秉却劝他道:“你还是真得考虑一下,七公主可是当今皇上的胞妹,何等身份,能和你说话,又帮了这么大一个忙,肯定还是因着瞧得上你,你不是要寻姻缘吗?这正好是天大的好姻缘。”
“……”胡定乐还是不相信,他一个小秀才,哪里攀得上那样的福分。
鲁工秉却说道:“还真别说,你日常喜欢跟着茱茱一起,她向来福气足,指不定给你带的运气。”
“咳咳。”杜子康立即提醒他,提什么不好,那位状元郎正着急上火呢。
肖煜石确实着急,他看了一眼头顶,此时天太黑,也看不清楚那团乌云是不是还在。
杜子康劝他道:“状元郎,你就别着急了,指不定她去了她爹爹家里,被留住了回不来。”
肖煜石说道:“怎么可能,即使是去了那位大人家里,也该叫人来通报才是。”
胡定乐向来和白茱茱走得近,他说道:“会不会是小白今天瞧到许多姑娘给你投花投香囊,她吃醋了,就去父亲家里生闷气去了。”
肖煜石听着这个原因,倒也可能,她平常偶尔也会吃点小醋。
“我去狄大人府上问问!”他说着,起身就想去。
却被杜子康他们拉住了,“你少来,稳住些,你如今已经是状元郎了,多少双眼眼盯着你,要知道你和狄大人有私交,别人去细查一下,肯定得出大乱子。”
“那怎么办?我着急啊。”肖煜石平时那等沉稳的人,却急得都坐不住了。
鲁工秉耐心地劝他道:“皇上委派了你去查府试张解的案子,你在京城里也不能久留。明日里,你去京中几位主考的大人家里拜见一下,顺便不就可以去狄府了,正好狄大人也负责的科举案,你拜会一下,也说得过去。”
“还要等到明日吗?”肖煜石有些不安,他高兴地中了状元回来,这份喜悦也想着和妻子分享,哪里等得那么久,再说他还是有些担心她的安危。
鲁工秉劝道:“你就别担心了,以你媳妇那功夫,你真不用担心她,最多担心一下,她莫生气,把别人打坏了。”
他们说话时,白茱茱就藏着对面的屋顶。
她不敢太靠近肖煜石,如今他一身罡气,叫她有些害怕。
瞧着他担心她,她心里也着急,却没有办法。
如何通知他呢,通知了又有什么用呢?
想到他明日里要去狄府,她索性先一步,却了狄府,找父亲拿主意。
然而她进了狄府后,却发现狄中堂并没有回来。
她躲在屋顶上,听里面的人说,狄大人在查舞弊案的宗卷,要很晚回来。
她只得等啊等,可等了一会儿,她心想,不对啊,不是可以直接去衙门里找吗。
于是她就去了礼部衙门里,才进到衙门大院,她就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应该是哪里着火了。
她立即隐了身向火源方向跑去,就见到衙门里,刚烧起一个角。
她一只火狐狸,对放火灭火,都是最擅长的,伸手一抓就将火焰全吸走了。
这时一个人鬼头鬼脑的跑来,又要放火,叫她直接给打晕了丢在角落里。
正这时,狄中堂坐着轿子赶来了。
白茱茱看到她亲爹从轿子里下来,她反而不知道怎样去找他。
这个亲爹和她才说过一次话,本就有些生分。
狄中堂下得轿来,立即就闻到了烟味,他寻着找过来,指着烧焦的一角问礼部的官员:“这是怎么回事?”
那些官员都摇着头说不知道。
“我来查会试的宗卷,你们就起火了,还真是巧。”狄中堂下令说道,“所有人看管起来,我倒要查查,这火是谁放的。”
所有人被带走了,他这时却对着角落里喊了一声:“女儿。”
白茱茱听到,小心走了出来。她尴尬看着亲爹,也不知道喊不喊的好。
狄中堂着看着她说道:“还是女孩儿模样瞧着好看,怎么,不敢叫爹吗?”
白茱茱有些害羞地小声叫了一声:“爹。”
“乖。”他看了一眼这里说道,“你怎么在这里,这里的火是你放的不成?”
“才没有。”她说道,“我来这里找你,刚好瞧到有人放火,就救下了,我还抓到放火的人了。”
“哦。”狄中堂紧皱的眉头立即松开了,他微笑着说道,“你姑姑说得不错,你还真是个福星啊。”
狄中堂将女儿带在身上,叫她先换了随从的衣服跟着。
他审了那个放火的賊子,用了些刑,很快就叫那人招出,指使放火的正是陆家。
他再叫人封了所有卷宗,如今人证有了,物证再一清出来,陆家的作为就落实了。
“呼。”狄中堂松了一口气,对旁边的女儿说道,“我原以为要查很久,没想到,这么快就查出来了。你还真是个福星。”
白茱茱说道:“哪里,只是刚巧罢了。”
正事办得差不多了,狄中堂想起私事来,他支退了旁人问道:“女儿啊,你那相公今天中了状元,你不去陪他,却来找我,该不是你们出了什么问题吧,难道他欺负你了?”
狄中堂立即黑了脸,一副要找姑爷算账的模样。
白茱茱叹了一口气说道:“爹,你误会了,他没欺负我,就是……”
她无奈地说了实情。
狄中堂听了不由也皱起了眉头,“这小子还真不一般啊。这样,你先跟我回家,我再给你想办法。”
白茱茱也只得这样。
狄中堂自从知道自己有个女儿,就早早地叫人在西厢那边清出了一个院子,早早的收拾好了。
白茱茱来时,正好可以住下。
那院子比他们之前住的整个宅子还大些,只是房子再大,她也住不习惯。
第二天一早,等不得天亮,她就想着,肖煜石几时过来啊,她爹能不能想到办法啊。
反正脑子里乱成了一团浆糊,也不知道怎样好。
狄中堂却是一副高兴模样,一早就叫下人准备了好吃的,听说她醒了就叫人请她过来。
他欣喜地对女儿说道:“茱茱啊,听你姑姑说,你喜欢吃好吃的,我早早将京城的各样好吃的东西都收集了菜谱,叫下人学着做,你以后可以天天吃几样,换着吃,把这天下美食都吃遍。”
白茱茱听着感动,可又想到,“爹,我不能一直留在京城吧,我听说皇上把我相公派到曲陵府去了。”
“他去他的,你可以留下来陪陪爹吗,这么多年了,我也没照顾到你。应该好好补偿你,对了,一会儿吃完,我们叫人把庫房里的布料都拿出来,你好好挑挑,我给你多做几身新衣裳。”狄中堂一副刚得了女儿,高兴得不知道要怎么宠,只想着把所有好东西全堆到她面前才好的模样。
白茱茱听着无奈笑了,“爹,我衣服多得很,我婆婆做了好多,姑姑也做了好多,不缺的。”
“那不行,你爹没给你做,都不算的。”狄中堂任性说着,固执得像个老小孩。
白茱茱没有办法,只得说道:“好好好,都听爹的。”
她说完又往外看了一眼,心想着,石头哥哥,怎么还没来啊。
可是来了,她又能怎么办呢,想着她不由的就发愁了。
了了吃过早饭,白茱茱左等右等,终于听到有人来传报,有客人来了。
白茱茱的笑容立即回到脸上,想站起来去迎接,可一样,又坐了回来。
狄中堂瞧见她那坐立不安的模样,心疼又有些酸地说道:“你莫急,我先见他,你到屋后坐着。”
狄府的前厅里面有间小间,可用帘子隔着。
白茱茱被安排在里面等着,没一会儿,杜子康就带着他们几人来了,这其中自然有肖煜石。
肖煜石一进到厅里,似乎感觉到什么,向后面帘子的方向看了一眼。
“姑父好!”杜子康一来,先介绍了几个同窗,特别是介绍了一下肖煜石。
肖煜石恭敬地向他行礼,一时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怎样称呼好。
狄中堂挥退了外人,这才说道:“你确实该好好考虑,要怎么和我说。”
肖煜石一听这话风,立即心中一喜,“岳父大人,茱茱在您家中吧。”
狄中堂一个不客气的白眼丢了过去,“谁是你岳父,我可高攀不起,我女儿哪有那好的福分嫁给状元郎。”
肖煜石有些疑惑,一时没说话。
杜子康抢着说道:“姑父,您别开玩笑了,您这是不认茱茱,还是不认茱茱的相公啊。”
“没你的事。”狄中堂有话要私下和肖煜石说,就找了个借口叫杜子康先带另外两个同窗去逛园子。
等到真个没有外人了,狄中堂这才说道:“我女儿什么情况,你可知道。”
肖煜石有些不解,不敢贸然回答,只得说道:“不知道狄大人指的是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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