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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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厄运降临总是突如其来,恍如饭后散步时,与友人嬉笑嬉闹间,突然身心失重,堕入深渊。

圣教的小学徒半夏,从拥挤的寝舍里醒来,不耐烦地拨开老大压在肚皮上的手臂,准备下床洗漱。

他的义弟徐长卿同样早早醒来,正对着洗脸盆拧帕子擦脸,头发也洗湿几缕,水珠顺着光裸的后背流下。

半夏见他光着上半身,随口问道:“你怎么没穿单衣?不怕着凉?”

徐长卿转身,从帕子里抬起头,露出稚气未脱的半边脸庞,一双丹凤眼湿漉漉地望向半夏:“昨晚太热,梦里脱掉后,不知道蹬哪儿去了。”

半夏心中一突,忍不住别开视线。

尽管彻夜未眠,徐长卿还能如常作息。

他回到总舵两个月,早将原本的学徒生活咀嚼得索然无味,能够顺应大家的节奏,做好一日功课。

敲钟声起,学徒们自觉下床叠被,梳头穿衣,迎接日复一日的生活。

他们如此地无忧无虑,还在练功教场上嬉笑打骂,全无初入圣教时那副战战兢兢的模样。尽管他们听师傅说,年底会有考核,但那不过是几个月后才需要操心的事情。

即使是短短两个月,对他们这个岁数的孩子而言,也非常漫长。

仿佛徐长卿昨夜见到的一切,只是一场噩梦,圣教愿意不紧不慢地教养他们,实在是博施济众的好教派。

还是说,在其他学徒眼中,徐长卿也是这副逍遥自在的模样?

徐长卿分不清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他甚至有几分冲动,想回到那棵树下,检查到底有没有翻挖泥土的痕迹。

或许昨夜只是一场噩梦。

但是,作为梦境,那手感,那气味,也太过真实了。他甚至还记得白狗身上的野兽味儿。

可是不应当是真实的。

戏本里的生离死别发生之前,还有很长一段剧情。比方说,有仙子下凡赐徐长卿起死回生的仙丹,只要熬过九九八十一难,徐长卿便能将刺红救回,皆大欢喜。

再不济,也会给即将分离的二人,一段哀愁的戏曲,一个表白的机会。

不应当是如此……不堪的最后一面。

徐长卿担心,自己往后都只会记得昨晚那血淋淋的画面,而遗忘刺红手心的暖意。

毕竟,他与刺红不会再有新的回忆产生了。

他们甚至没有互道告别。

尽管刺红在牢房里,对徐长卿无话可说,但徐长卿还有许多话想对他说。

徐长卿想告诉刺红,现在他既不恨他,也不怕他,毕竟不听师父的话,不听圣教的命令,就要受罚挨打。如果徐长卿作为暗卫,身处刺红的位置,他也会选择将少爷抓回来。

他很后悔,后悔自己将所有的责任都甩给刺红。本来在草原上等待却冬的七天里,徐长卿也隐约地有些坏的猜想,但他不敢说出来。毕竟他什么都不会,唯有单方面地接受刺红的照顾,直到刺红在却冬面前,打算拔刀自刎。

他们还曾相约,要一起去吃冻梨。

为什么最后都没能吃上呢?

徐长卿本以为,即使今年冬天去不了,来年也是可以的。

学徒们在徐长卿眼前笑闹,趁武功师傅背对他们时摆出怪相。

仿佛失去刺红,对世间毫无影响,毫无变化。

如果死去的人,是徐长卿自己,应当也是一样的吧。

晚饭时,徐长卿食不下咽,唯有用勺子一点一点刮起粥水,往嘴里送。

老大发现他的异样,半夏抢先答道,

徐长卿肯定是早上着凉了。

徐长卿只要顺着他的话笑一笑就可以了。

他居然还笑得出来。

他真想从这个无人在意刺红的世间里,挣脱出去。

大概有神明听见徐长卿大不敬的呐喊,并且当真了。

在晚饭后不久,就有几个暗卫走到寝舍里,说教主要见他们。

学徒们面面相觑。

有个别敏感的孩子想起,昨日他们议论少主的事,但教主不可能为这种小事而找他们算账。

何况,天已经黑透了,应当是紧要的事情罢。

圣教教主林培月,可是圣教所有人心目中的英雄。他征战沙场,英勇杀敌,保家护国,还愿意收养他们一无所有的战争孤儿。

学徒们面上紧张,心底又有几分期盼。

但是,鉴于暗卫眼神阴沉,仿佛将他们视为长脚的木桩子,全无武功师傅那副色厉内荏的模样,他们便逐渐熄了交头接耳的心,按平日编队,一个接一个地跟在暗卫身后。

徐长卿也在队列中。

他已经快有十八个时辰没有睡过,只能浑浑噩噩地从众前进,一脚深一脚浅地沿着山坡往上走。

在某个瞬间,徐长卿突然扭头望向天空,看见皎洁的满月当空高挂,令群星为之黯然失色。

谁曾对他说过,满月人相逢。

徐长卿的嘴角勾起一个勉强的弧度,复又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脚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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