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1/2）

灵泽原本已经从清河和圣教的控制中逃脱了。

七天前的清晨，灵泽策马在前方引路，朝阳格外刺眼，令他忍不住避开日照，往身后望去。

随他而来的弟子们，均肢体紧张地勉力骑在马上，满脸不安。

但是，他们仍然紧紧跟随失魂落魄的灵泽上师。

灵泽突然清醒。

尽管刺红时常嘲讽他不通俗事，但灵泽自小与不同阶层、不同年龄的信众打交道，在观言察色上颇有经验。

灵泽马上明悟刺红的想法。

刺红想牺牲自己，成全他一人。

灵泽勒紧马缰，停在原地。

弟子们问：“上师？”

灵泽缓缓摇头：“无事，我们继续赶路。”

但他改变了前进方向。

在寺院修行的日子里，负责协管庶务的大师兄，曾向他们分说过几位供养人的名讳与背景，当中身份最为显赫的，便是当今太后。

太后娘娘每年都会携一众女官侍卫，摆架至寺院借住数月，为先帝念经祈福。

在他们被师父赶下山前，大师兄偷偷认真指点他们，入世讲法时，应当选择去哪处挂单或借宿。

当时灵泽不愿多听，他认为修行之人不应当操心钱财享乐之事，只需托钵化缘，安心修行即可。

如今，他才明白大师兄的用心良苦。

刺红为灵泽备好路引，灵泽带人进城，替年长的几位弟子置办另一身行头，随后带他们逐一拜访大师兄曾提及的，几处适宜投靠的门户。

这是灵泽首次亲自与身份显赫的俗家居士周旋。

过往，灵泽都对满嘴经济仕途的人退避三舍，全权交由清河打理，自己只需埋头讲经，固守戒条。

但如今清河身死，弟子虽诚心，却懵懵懂懂，远不及他。

灵泽退无可退，唯有挺身而出。

万事开头难。

即使师父教导他们处事时，应平心静气，不骄不躁，但灵泽还是暗暗着急。他心知，每多耽搁一刻，刺红就危险多几分。

刺红跟灵泽交代，他会留在营地，亦即是说，刺红将会为他拖延时间，挣扎到最后，只为确保灵泽能够顺利逃回寺院。

灵泽虽对圣教反感，却不愿逃走。

那里还有依赖他、需要他的信众，犯下罪恶的是清河，为何丢盔弃甲、狼狈逃走的却是他？

而且，灵泽也不愿意刺红为自己牺牲。

一旦想到刺红，灵泽就能鼓起勇气，去进行陌生的利益协商。

由于灵泽是师父的得意弟子，太后娘娘的属下也愿意对其释放善意，予以援助。

进展顺利、得到支持的灵泽欣喜若狂。

灵泽坚信自己不会重蹈覆辙，这是刺红放弃一切，才为他挣来的机会。

他决心要捏紧自己命脉，夺回信众与教团，与圣教一干邪物秽事撕掳分开。

最重要的是，他要救回刺红。

灵泽带回的人马，手持火炬与兵器，将却冬与刺红团团围住。

却冬冷声问：“灵泽上师，敢问你此为何意？”

灵泽朗声回答：“我希望施主能就此罢休，放刺红离开。”

却冬脸色一沉。

即使却冬武功高强，但两拳难敌四手，何况灵泽身边有不少人，明显是从官府借调的士兵。

但圣教中人，又岂能被区区僧人随意指使。

却冬说：“灵泽上师，我许诺不伤害刺红，但还需请你

二人随我回总舵一趟，向右护法大人解释清楚。”

民兵骚动，传出阵阵骂声。

灵泽说：“我非圣教中人，恕难从命。”

却冬冷笑：“那恳请灵泽上师着人把我送去往生吧，砍下脑袋也好，五马分尸也好，能成为命丧你手的第一人，也是我却冬的荣幸。只是，若灵泽上师不愿犯下杀戒，恐怕我两手空空地回总舵后，下次来的，就不只有我一个人了。”

灵泽心下一寒。

他当然知道魔教右护法蔡曲的难缠。

即使将却冬绑住，也会有其他魔教弟子追来。

但唯独刺红，无论如何，他都不想失去。

他按下心中忧虑，强撑气势，对弟子说道：“把他……”

“好了，灵泽，可以了。”

刺红打破凝重的气氛，挡住灵泽因冲动而即将脱口而出的话。

刺红走到灵泽与却冬中间，以嬉皮笑脸的模样和稀泥。

他先对却冬说：“却冬兄，清河与我办事不力，屡屡冒犯灵泽上师，但上师仍然以德报怨地原谅我们。我认为，还需圣教总舵另外着人，向灵泽上师赔罪。既然如此，这一趟还请却冬兄先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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