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PC（1/2）

刮了三天的寒风在昨晚消停了下来。

常晖劈好柴、把水缸都填满后天还没有大亮，他回到屋子换衣服，毫不意外地看到与他同住的人正坐在床上发呆。

纹丝不动，人如其名。

“醒了？”一句废话权作招呼，常晖一边换衣服一边道，“今天是祭神日，咱楼里没有鸽子，等会儿你去买六只回来，在妈妈和三位公子那各放一只，剩下的挂到通铺的两个角。”

赵岩没答话，常晖也不生气。指望哑巴开口，那是异想天开。

“银钱去泽羽公子那里要，账都记在楼主头上。”

迈步往外走的人顿了一下，偏过脸对他微微颔首。

常晖自窗口看着他的单薄背影，叹口气，也出门接着忙活去了。

大清早的，除了他俩，楼里连其他下人都还没醒。

赵岩抱了木柴去厨房，先给自己热了一碗稀粥，就着一个馒头和小咸菜吃完后开始烧水。

光洗澡水最少就要五人份，每个人少说要用掉两锅。等把七个灶坑都引好火，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接下来是洗菜淘米，饭食虽然用不着他来做，但是材料的准备需要他打个下手。把菜洗完，照以往的习惯切了几样收在菜篓子里，再给灶坑各添了一把柴，赵岩向主楼走去。

秦楼是间欢馆，男女都有，公子多些。当红的公子有三位，泽羽公子是其中年纪最小、也最懂事的一个。

他还没正式陪客，晚间犯不着熬太晚，也就因此起的早。

泽羽公子本姓方，性子爱静，人虽小却稳重，又因曾是商家子学过些买卖掌事的本领，楼主就把账簿交给他记录。

另一方面，楼里的甚少有机会到外面放风的公子姑娘们，对着千年不变的景、瞧着本质无差的人形禽兽，个个无聊的要死。平日的趣事也就是琢磨着添几件衣裳、多几种吃食，物色些首饰摆件。客人送的看着没劲，自己想要的到手了才是称心如意。

这么一来银子是顶顶重要的，秦楼虽不吝啬对他们的花销，但要在每月的定额之外谋个恣意，就得依靠泽羽公子大发善心了。

谁让楼主对他尤其大方呢？

也多亏泽羽公子脾气心肠一样好。

说几句好话道几声苦楚，就算要求再离谱，那一把清和柔软的声音也不会骂上一句“无理取闹”。

而这么一位人人称道的泽羽公子，赵岩却最不想和他打交道。

要找的人住在主楼顶层，没有上锁的那个房间。

顶层只有那一个房间住着人，平时除了楼主和泽羽公子的贴身小厮青樟外，没有第四个人敢上去。

楼主亲口下的禁令，因此公子小姐们向泽羽公子缠磨银钱，都得捡着他下楼的时候。

赵岩这个杂工却不用在意。

只因泽羽公子说这哑巴长得像他一位兄长，恳请楼主给他机会追忆故人：那兄长对他极好，却不幸早逝。

没人在意赵岩的意见，而楼主对这种移情行为的回应，是把赵岩叫到自己房中仔细交代了一番。

无非是泽羽公子的偏好禁忌和起居作息，外加泽羽公子看见可怜人就没法放着不管的善良天性。只是交代的内容再多，也不至于从傍晚一直交代到深夜，更不消说出来时裸露的脖颈上满是明眼人一瞧就懂得的痕迹。

一时间闲言碎语铺天盖地，话题中心的人却无动于衷。

不是云淡风轻，也不是脸如城墙，他单纯就是忘了。

那一场“谈话”，他最后只记得那楼主说了一句：“记清你自己的身份。”其他的，就连楼主的长相，他也没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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