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论文题目及拟似偷情（1/2）

九月末，天气已多少出现不友善的变化，萨瓦什观看满地的金色叶片，它们是想跨过寒冬的树木所抛弃的余末。

小牛说你前几天终于收服了科尔沁。何教授跟他巧遇，两人同在路上踏叶散心。

发脾气是有用的，然后是做好情绪的把关。

这个结论跟萨瓦什当时实际在做的不一样，作为男人，他会想让在女性面前伪装自己，把自己说得坚不可摧，每件事每个行动都有分寸。

教授以前有遇过死硬不理睬的对象吗？

有是有，你难道一次没有？

我们都知道那些人不会被陌生人打动，但会被身边人打动。

学生们不一定受得住被冷落和远离的感受。我常担心他们要只采访容易采访的那些人会造成内容的偏差，虽然不说话的人不一定拥有更多见解。

萨瓦什回忆起以前在伊朗山区做田野，对方一听他是土耳其出生，便忽然问起土耳其平日招呼远宾的方式和他们有何差异，好奇古波斯与古希腊时期的历史，揪他一起牧羊和骑马，却极少直接回答萨瓦什提出的问题。

不回答，唯有从对方的生活形态中抽取信息，人类学家需要洞察力与耐性，翻阅文献吸收知识为的是引起对方的兴趣，以及提高解读力。

所以萨瓦什不敢告诉年长的教授，他和科尔沁的沟通始于他放弃交流。

教授有没有去老莫尔根家看那只鸟？

何教授笑说：看过一次。西克腾跟其他人说是你把鸟抱回来的。你不怕野外大鸟，倒怕人养的黑熊。

其实我很好奇乡人跟村民能不能分清哪种鸟是哪种。

何必？何教授提高音调，我猜少数有兴趣的村民多知道几种，没兴趣的人知道有特殊用途的两三种便足够了，多余的知识对生存没用。

这好像在说老莫尔根不懂得生存。萨瓦什一说，何教授大笑。

两人跟家门边啃零嘴瓜子的乡民挥手打招呼：无论是哪个民族都会有知识分子群体，他们作为社会的智囊，发挥大脑的作用，然而我们总不能要求每个人都是大脑。

文学小说里常见到原住民族对自己周遭环境和世界了如指掌。

小说是小说。只管个人小世界的人占多才是现实，不论现代社会还是原住民族都一样，毕竟外人对他们面临的挑战和日常世界毫无概念，因此常误解所有成员都有着出口成章的智慧。

这道理我明白。把文化解体后，会发现世界全人类的面貌都一样，然后在人类学前加个名词前缀便能构成新学术分野。

那为什么期望这里的人会有不同？

知识分子渴见一丘之……何教授帮他讲出最后的貉字。

老莫尔根已经回村子里，不过他俩恰见他正和其他村民牵着马朝林子走去，何教授问萨瓦什要不要跟，萨瓦什不想阻碍他人社交，约好在老莫家碰头，教授没把心里话说出，悠悠地跟随村民的脚步走。

科尔沁，午安。

跟教授内心推测相同，萨瓦什到老莫家是想见科尔沁，换成平时他肯定屁颠屁颠挤进乡民的圈子，才不管他们的想法。

刚和萨瓦什熟悉的科尔沁，尚不习惯他的突袭，瞄一眼当问候。

咱们的小鸟过得好么？见对方没有出声响应，萨瓦什套近乎。

交流不畅的他们选择放鸟在屋子里走，翅膀的固定包带未拆，科尔沁想先看鸟脚恢复进度是否符合预期，普通鵟在今天已能健康地走动。

太好了。科尔沁蹲在地上，对眼前的情景感到欣慰。

这只普通鵟不是成鸟，警戒心不足，接回来治疗的第三天便因受不住饥饿而大口吃掉西克腾跟科尔沁准备的肉片肉沫；萨瓦什看见这鸟走远停在角落时，眼睛会直直盯住熟悉的兽医。

感觉他挺喜欢你。萨瓦什手搭青年的肩。

嗯？嗯……

他们关了屋子的门让鸟四处活动，半小时过去，科尔沁替萨瓦什倒一杯热茶，心里疑惑他现在和刚进来怎么不同人似的，这么安静。

我……科尔沁为免情况回到几星期前的僵硬，自己先开口，萨瓦什的视线从大鸟拉回他身上，作为观察者的神色没有改变。

我该怎样称呼你？

称呼——人的代号，文字或口语形式的第一印象，萨瓦什与科尔沁初相见时已递出正式名字任他处置，科尔沁这问题，恐怕不因忘记名字而问，而是有意思要建立起更亲近的情谊。萨瓦什对和青年的关系同样作出自己的设想和图谱，他先挑选其中一个：中国人好像爱在年长前辈名字后加一个哥。

不要。

所以是我的名字很难加一个哥字、不想把我当哥的意思，抑或不想分辈分的意思？萨瓦什抱疑，提供另外方案：我有一个汉语名字叫千里。

……你喜欢被人怎么称呼？

这问题令萨瓦什眼睛一亮：科尔沁，那你喜欢别人怎么称呼你？

我？没很在意……

这不是你在意的事，所以你认为我有对方要按我的意思称呼我才对的想法。萨瓦什撑起上身，我也很和善地不太在意，看起來不像？

科尔沁察觉对方的进逼，缩起肩膀，紧捏手臂，语带困惑：是你的故事给我这种感觉。你希望别人听进你的话……

是吗。萨瓦什没料到会知晓科尔沁目前对他的印象。科尔沁口中说的他不是真正的他，是生气时的他，生气时每个人的主张和自我都会无限扩大，好吧，既然你我母语都不是中文，别叫中文名字，用我的发音方式叫我的名字。

他示范念了名字萨瓦什一遍，科尔沁重复一遍，名字发音不难，他又念了第二次，向萨瓦什确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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