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1/2）
白天曲确认了无数遍，又去酒厂提溜了两个看起来最不会撒谎的人问了，震惊地发现张思睿居然说的是真的！
他复杂地看了好几眼张梦德。
这脸长得挺工农阶级的啊怎么这手这么不劳动人民呢！
“那他不乱碰就行了啊！管一管日常事务，这总没问题吧！”
一直蹲在一旁默不作声抽烟的张梦德终于忍不住插话：“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好多事情必须当家人做，没个领头做主的这酒也酿不了。”
“那，”白天曲思忖后说，“让思睿，你手不能碰，思睿总可以吧？她来！”
“我？”张思睿嗤笑一声，“我连窖池都进不去来什么来！”
“为什么？”
“女人不能进窖池啊！”
操！
这都是些什么封建糟粕。
事情又陷入僵持，白天曲烦得简直想仰天嚎两声，打电话给迟秦，问能不能去投奔他散散心。
迟秦说来接他，白天曲一再强调自己记得路，打个摩的就行，迟秦没有坚持。
在五脏六腑都颠得快要掉了个个后，白天曲终于到达迟秦的小别野，迟秦坐在门口台阶上等他，布谷趴在迟秦身边脑袋一个劲儿往他怀里挤。
“来你这儿跟去西天取躺经似的！”白天曲揉着被颠得发麻的屁股说。
“去接你又不让，自己找罪受。”
“嗨！”白天曲警惕地防备兴致勃勃盯着自己的布谷，“那不是太麻烦你了嘛！”
白天曲刚进门就发现院子里比之前多了一个躺椅，眼睛一亮，毫不见外地问：“这椅子专门给我准备的吗？”
“美得你，”迟秦笑了下，“那是布谷的。”
两人一狗却只有两把躺椅，白天曲思考了三秒这到底是数学问题还是哲学问题，未果，几步冲过去先给自己占一把。
伸直四肢，闭上眼，惬意地长吐一口气。
“我还有点事没处理完，你先自己玩。”迟秦在身后说。
一只胳膊懒洋洋地从椅背后伸出来，扬了扬，示意听到了。
躺着躺着就睡过去，白天曲再一次睁开眼已是傍晚。
残阳夕照，余霞散绮。
像谁把太阳挑破后倾倒在天边。
过了好一会儿，身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迟秦不知什么时候也躺到另一把椅子，只剩布谷哀怨地趴在一侧地上。
迟秦问：“喝酒吗？”
“霞多丽！”白天曲看着远方的残霞，脱口而出。
“哪里的？”
“都行。”
迟秦进屋去拿酒，白天曲双手交叉枕在脑后，有一种时间在此刻放慢脚步的错觉。
杯子、酒、冰桶一一放在中间的小几。
白天曲接过杯子送到嘴边便是一大口，锐利的酸度和硬朗的矿物感让他全身汗毛一齐打了个哆嗦，郁气一扫为空。
“夏布利！”
迟秦跟他碰杯，说：“我的最爱，之一。”
今宵有酒今宵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一千六百年前，谢灵运写，天下良辰、美景、赏心、乐事，四者难。一千六百年后四者仍难，却难在一驻足，人事磋磨，脚步难停。
白天曲又给自己倒一杯，忽然问：“你怎么喜欢上葡萄酒的？”
“我之前在法国留学，”话音刚落白天曲就长长地哦了一声，迟秦问：“怎么了？”
“怪不得一副被资产阶级腐蚀的样子。”
迟秦哭笑不得：“我怎么被腐蚀了？一颗红心向太阳好吗？”
白天曲啧了一声：“没看出来！”
“怎么能看不出来呢？多明显啊！”迟秦侧过脸，一样一样跟他掰扯：“你看，我毕业就回来建设祖国边陲……给欠发达地区创造就业岗位和税收……骑车出门不小心接个私活都不收钱……”
白天曲嘴抿成一条线，憋着笑摇头。
“……还能吃毛鸡蛋。”迟秦只好放终极大招。
白天曲“噗嗤”一下破功，伸手过去：“你好，社会主义大兄弟！”
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又在某个时刻不约而同停下，一齐看夜色染墨天空。
月亮如圆盘悬挂，四周一把星碎，从群山背后爬上来，清晰得能看到上边的坑洼，把原本巍峨的山峦也衬得格外孱弱。
“要不要看月亮？”迟秦忽然问。
看月亮？那现在看的……难不成不是月亮？
不待他回答，迟秦站起来，走到院子侧边的小屋，打开门朝白天曲招手。
白天曲一直以为那一排小房子是储藏室之类的，满肚子狐疑走过去，里边居然架了个天文望远镜。
有些意外，但如果是迟秦的话，似乎一切又都理所当然。
眼睛凑到镜口，刚刚还远在天边的月亮瞬间恍若触手可及，月海连着月陆，环形山和辐射纹，这个被人类寄托最多情感、赋予最多情愫的星球，把浓烈刺目的阳光反射成孤独，美丽又多情。
“啊！我知道那个！”白天曲的手无意识朝虚空某处一指，“木谷坑！”
“什么木谷坑，”迟秦没忍住轻笑出声，他就站在白天曲身后，在半密闭的空间笑声就像落在耳边，“那是第谷坑！”
“随便吧！”白天曲完全不以为意，继续去找夜幕上的金星，“想当年我也是每期《天文世界》都不落的人好吗，只是……”
只是，后来不知被什么迷住了眼睛，只知埋头走路，却再不曾抬头望天。
找了好一会儿也没找到传说中最好找的金星在哪儿，白天曲没觉得受挫，却蓦地停下，好奇问：“你有没有……我的意思是，偶尔，住在这里也会感觉孤单？”
因为四周太静所以声音不自觉越来越轻，似在说悄悄话一般。
迟秦没有立刻回答，像是认真思考，他从背后伸手过去调了调焦轮，下巴停在白天曲右肩上半分，片刻后方轻声说：“独处，你享受它时，它就叫清净，你讨厌它，才叫孤单。”
“……那你有讨厌过吗？比如每天晚上都这么安静，不会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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