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我相思苦（二）（1/2）
前一天晚上庭妩睡的早, 赐婚这件事她是翌日睡醒才听沉璧说的。
沉璧是二十五年年末才被盛连煜接到东宫的, 还没熟悉他的脾性就遇上二十六年初庭妩去见庭觅、到了当值时间未回来, 导致慧婉阁所有人受罚那事，因此对盛连煜总是有种莫名的恐惧。
庭妩和盛连煜的事她是知道的，但做下人的对主子的事又不能多问, 所以即使她略有担忧，但看见庭妩嘴角藏不住的笑容，还是由衷地替小姐感到高兴，内心却傲娇地想：我家小姐天下最好，没人配的上, 殿下也不行！
婚期定在下月初六, 庭妩需回庭府待嫁, 往后便是太子侧妃的身份，国子监也不需再去。
待嫁期间，男女双方不得见面，临出宫时盛连煜抓着她交代了几句。
庭妩听了好笑, 道：“你说的都是些什么啊，我在家怎么会受委屈？”
又叮嘱了些事宜，盛连煜才将她放回家。
东宫派人分别给秦家、庭家送去了聘礼，正侧妃之分, 规格自是不同。不过那些只是明面上的，在妃位上盛连煜便觉亏待了庭妩, 聘礼上自然更不愿让她受委屈, 暗地里又让小德子送了几箱金银首饰、珍珠玉器过去。
庭夫人起先常见东宫的人来嘘寒问暖, 只怕秦家那边也是，庭妩并不得重视，后来小德子又来了几次，她才稍稍放了心。
倒不是说小德子带来的那些珠宝让她觉得欣慰，而是盛连煜的态度。
作为一个过来人，她很清楚如果一个身居高位的男人愿意花心思在一个女人身上，并且不舍得那个女人受一点委屈，那多多少少是有爱的成分在其中。
只是不知道这份爱能支撑多久，一年、五年，还是一辈子。
半月时间转瞬即逝。
大婚前一晚庭妩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始终无眠，到了后半夜，她披衣出门时，沉璧趴在前厅的桌子上睡的正香。
初秋的夜晚有些凉意，月光清浅，柔柔地泻在后院的凉亭上。
庭妩走过去坐下，思绪万千。
发了会儿怔，身后传来脚步声，轻重程度和踩点频率是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不用回头，她便轻笑着叫了声：“大哥。”
庭觅在她身边坐下，声音一贯轻朗柔和，询问道：“怎么了，明日大婚，激动得睡不着？”
庭妩叹了口气，无奈道：“我表现的这么明显？”
庭觅笑着点了点头。
庭妩道：“爹似乎并不希望我嫁给殿下。”
庭觅伸手想替她拉好披风，她不自觉躲了一下，庭觅便收回手，淡淡笑了笑，神情有些落寞。
“哥……”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庭妩有些犹豫地叫了一声。
庭觅站起来，背对她安慰道：“父亲自然是不希望的，你嫁给旁人，庭家说什么也能帮衬帮衬，嫁给太子我们只怕力不从心。如今到这一步了，不要想太多，我们都希望你开心点。往日我次次提醒你早些和殿下说明，你始终不肯，如今终于能如愿了，怎么反倒顾虑起来了？早点回去睡吧，明日起来要做最美的新嫁娘。”
他其实明白她说的并不是这个，庭妩心想。
最终她只是应了声：“好。”又说：“那我先回去了，你也早些休息。”
走了几步，她忍不住回过头，昏暗中庭觅的脸有些不太真切。
“哥，对不起。”庭妩突然低声开口。
庭觅一愣，苦笑道：“傻丫头，说什么呢。”
昨夜回来□□妩将心经反反复复抄了四五遍，终于有了困意，这才回到床上朦胧睡过去。
头还是懵的，爆竹声噼里啪啦炸响，耳边只听得到沉璧的咯咯笑声。
庭妩将胳膊盖在眼皮上，意识昏沉。
“小姐，醒醒啦。”沉璧恶作剧地用羽毛轻轻搔着她的鼻子。
庭妩用手扇了扇，翻了个身，道：“别闹，沉璧！”
“小姐，该起来梳洗打扮了，东宫的轿子一会儿该到了。”
东宫？
庭妩心里重复了一遍。
大婚！
庭妩一个激灵坐起来，把沉璧吓得退后了几步。
庭妩却看了她一眼，又看看自己，仍旧发着呆。
沉璧见她还没缓过劲来，怕耽误了时辰，赶紧伺候她洗漱完，到外面唤人来给她梳妆。
庭妩仿佛被点了穴般，乖乖坐着任人摆弄，红色的喜服一件件套上身。
为了避免盖过正妃的风头，她这身喜服并不张扬，但因着颜色喜庆，反而显得她的五官较平日明艳了许多。
妆成，戴上凤冠，盖上盖头。
父母兄长进门叮嘱，庭妩原本还在神游天外，却突然被庭夫人的哽咽拉回神绪，颤抖地抚上母亲的背，她心中亦有些酸楚。
按照大烨的习俗，家中有女出嫁，做母亲的要为女儿缝制一套新被面，除了庭夫人的这一套，秀盈姑姑也为她绣了一套。
庭夫人的针法是大烨妇女常用的那一种，朴素平实，而秀盈姑姑的针法是宫里的那一套，华丽大气，沉璧初见时赞不绝口。
于是庭妩在喜娘的搀扶下，伴着四周炸裂的爆竹声、母亲的抽泣声和前来吃喜酒的客人们的祝贺声中，带着那两套崭新的被面和几马车的嫁妆，坐上了去东宫的轿子。
这条管道她平日走过无数次，这一次却是不同的心境，忐忑、喜悦、迷茫，缠绕在一起。
犹豫了许久，她还是悄悄掀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这以后，便没有了回头路。
东宫的主厅内，皇上和皇后坐主位。
一条红绸，两端各牵着一名女子，盛连煜执在中间。
眼前盖头摇曳，庭妩只看得见自己鞋面上的那对鸳鸯，耳边充斥着司仪拉长的声调。
“一拜天地——”庭妩抿了一下唇，有些紧张，她甚至分神想了一下，红绸那端的女子，是不是和她有着相同的心境。
“二拜高堂——”盛连筝曾说，她梦里的那个世界，男女平等，一人只得一位妻子，一生一世一双人。她那时只是笑了笑，但内心其实是羡慕的。可是即使父亲深爱母亲又怎样，不还是有三四个姨娘吗？她不怪谁，盛连煜没有错，秦韵清更没有错，错的是他们生在了这种制度的朝代。
“夫妻对拜——”
盛连煜下意识向右偏了下头，小德子在后面咳了咳，小声提醒：“殿下，先左边。”
他顿了顿，转向左边，和秦韵清头对头躬身拜下去，又朝右，和庭妩完成了对拜仪式。
“礼成，送入洞房——”
喧嚣声向后退去，庭妩被喜娘扶着，眼神向下只能看见一双双鞋从眼前掠过。
庭妩在家的半月，慧婉阁已重新修葺一番，现下彻底成为了她的寝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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