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1/2）

15.

李素忽然觉得那个挣扎自乱的自己有点好笑，明明是很简单就可以解决掉的事，他想，怎么搞成这个德行。从前舍下的，近乎温情的那张笑面被他扯下来随手揉皱，像是终于丧尽了耐心，恶鬼再不顾忌展露出他的真容。

“可老子玩够了，现在我要紫宫印，子时为止，你最好抓紧时间。”

梅净玄平稳的呼吸微微一滞，随即他挣动起来，他还被李素的膝盖抵着，动作间薄刺割破了侧颊，血流进他的鬓发。但这点儿力道只如蚍蜉撼山，李素的眉缓缓拧起来，却不能发作，因为梅净玄握住他的手，放进了自己的衣襟中。

“你！……”

皮肉触感凉滑，一溜儿鸡皮疙瘩瞬间自后脊窜起，李素差点要破口大骂道你他娘的还想玩什么花样，然而梅净玄带着他的手没停，一直挪到心口，他的指腹按上一道狰狞的长疤。

“紫宫印就在这里。”梅净玄轻轻道。

李素忽然哑了火。他记得初见梅净玄那个晚上，年轻人胸口骇人的血洞，那是有人想从他心上硬生生剖出紫宫印来？他乱七八糟地想，一时血液全部涌上大脑，竟不能出声。

他沉默地过久，梅净玄以为他不信，又道：“……我不会欺你，我答应过的。紫宫印现在拿不出来，它碎了，须我的心血养全。”

“你……这三年，你一直在养这玩意儿？”

“不，”梅净玄轻轻摇头，他好像觉不出痛，侧脸的伤口因这个动作，又汩汩地流出血来，“我养了十二年。”

李素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平静的面孔，他的手指轻轻划过那道伤痕，李素自个儿便是自刀尖上摸爬滚打捡出的命，因此他敏锐地察觉到，那新疤之下，还叠着一道不甚显然的旧伤。

一种极差的感觉忽然袭上李素的心头，他收回薄刺，放梅净玄坐起身来，目光复杂地盯了他半晌，仿佛有万千乱绪急于发问，熙攘的字头滞在喉中，却不能成句。

他只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问道：“你不欺我，那告诉我，紫宫印究竟是什么。”

梅净玄又沉默了一会儿，才启口娓娓道来，不知为何，李素的问题分明简单，他却从头到尾，解释了良多。

十二年前，正是西境大乱之始。人人只知蜀中大震，梅公请愿仙人移去三山，救生民于水火，个中秘辛，却终不能为人所道。

“……当年父亲发愿五日，小洞天受感，沉沙仙人化为白鹿降世，以神力将土石坍塌的三座大山悬于空中。然而三山被拔除地脉，土地中灵气溃散，灵流断绝那一瞬间的反噬便吸空了梅氏的家祚……”

家祚即气运福泽，家祚枯竭，是断子绝孙的意思。李素心中一冷，利眸倏转，然而梅净玄只是淡淡的，仿佛在叙述一件全然与自己无关的事。

“……但远远不够，失去地气支撑，那三山无法维持，将要在空中分崩离碎，仙人只得剪下一段小洞天的灵气埋入山中，保其形固，而后捏成一方印玺大小——小洞天灵气虚清，却以充作地脉，是故所成这垂山秘境天地颠倒。

“然而，凡山却承受不住小洞天深厚的灵力，紫宫印方成便有了裂纹。父亲无法，将碎片埋进了我的心口，因仙人言我有飞升潜质，以我最精纯的心血灌养，方可安置紫宫印，使它慢慢炼化灵气，修补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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