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1/2）

徐恨趴在地上，披头散发。

这段时日风餐露宿，他和阎清绝看起来都足够狼狈，更别说在城外的泥地里滚上几圈，脸便已黑得不成样子，连两粒黑眼珠都浑浊起来，蛛网似的血丝爬上白眼珠。

蛛网似的流民也爬满城门口。

阎清绝被挤到网的末尾，徐恨被挤在中间。他半边脸贴在地上，疼痛如雨落下，一只只脚踩着他的尊严和脸面，他没有抬头，屈辱地缓慢地爬进去。

这是唯一混进城的办法。

徐恨闭着眼，灵魂仿佛跟着风飞上城墙，穿过垛口，替代他闭上的眼睛，看清城内的景象。

他看到江扬城高耸的钟楼，直刺万顷云浪，后低下头，俯瞰地上人流。

于是他便停在钟楼，试图在沟通日月星辰的桥梁中窥见天下乂安，盛世太平。

但他只看到了流民的蛛网不断扩大，蔓延到闾里曲巷间，官兵们阻止了这一批，却没来得及阻止另一批。这张蛛网被撕碎，继而很快黏合，再撕碎，再黏合，某种力量源源不断地补充进来。

徐恨躲进角落，气喘吁吁。

灵魂遽然下坠，他睁开眼睛，泪水聚满天真的白眼珠，残酷烙上了黑眼珠。

他干呕起来，有人一把抓住他的手，阎清绝盯着他，黑眼珠里是温柔，蓝眼珠里是坚定。

温柔和坚定瞬间充盈他的双眸，他站起来，阎清绝搂上他的腰，两个浑身散发臭味的流民，低头走在街上，只会让人捂着鼻子绕着走。

段朗日却没有捂着鼻子绕着走。

他拦住了这两人，“玉面仙君”眼神悲悯，他低声说道：“跟我来，我带你们去休息。”阎清绝收紧手臂，他仍旧低着头，徐恨摇了摇头。

段朗日皱眉，说道：“天快黑了，晚上不安全。”

徐恨含糊地说道：“不……不……安全？”

段朗日叹气，他无奈地苦笑道：“晚上没人敢出来，江扬城有吃人的怪物。”

徐恨轻声说：“黑……帝……在哪？”

段朗日唇角的苦笑缓缓收了回去，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神色微变，他弯下腰，凑近去看徐恨的脸。

他看不出这张脸原来的样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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