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8 梦魇（1/2）

陈玉在美国接受心理治疗的那段日子总会反复地在好不容易的熟睡当中坠入到噩梦的牢笼。

真的是一个牢笼。

牢笼的四面不是监狱里常设的铁栅栏，取而代之的是四面单面镜。他可以看到外面世界的欢笑怒骂，外界却看不到他的痛苦挣扎。

牢笼里还有他害怕的迈克尔。后者无时无刻不在用粗鄙的言语羞辱他。他将陈玉禁锢在身下，陈玉越是反抗，他越是亢奋，面部表情因此变得极其扭曲，仿佛就是恶魔本身。

然后陈玉看见了牢笼外的唐明睿。

他想大声去喊他，可是张大嘴巴歇斯底里喊出的却是一片空白——什么声音也没有。整个牢笼里弥漫的是迈克尔的粗喘和咒骂。

而牢笼外的唐明睿在这时不知因何事笑得格外开心，那种因开心而在周身生成的幸福暖意似乎要穿透过牢笼的单面镜，飘到陈玉的心里。可在那漫长的过程中，那暖意已成了寒冬最凌冽的北风。陈玉闭上了嘴，看着迈克尔那张因扭曲而模糊的面孔，渐渐放弃了抵抗。

如此挣扎着求救到彻底放弃、接受现实的过程在他的梦里循环播放数十遍。直到后来随着病情的好转，陈玉胆敢在梦里向迈克尔挥出那象征性的一拳，所有禁锢他的牢笼和枷锁这才被全部打破。单面镜碎了一地，他装作不在意地往那外面一瞥——哪有什么唐明睿的踪影。

那一刻，他的心里说不上是喜是悲。

……

晚十点，唐明睿打电话给陈玉想确认对方有没有安全到家，哪成想对方的手机却关了机。

冷酷无情的女声提示响在耳畔，听得他格外心乱，想也没想就把随手扔下的外套重新套上。

出门前，他看了眼儿童房里的唐玘，小孩儿睡得正香。他放轻了声音，说了一句：“小玘，爸爸要出去一趟，很快回来。”回应他的只有一声哼哼。他又检查了床头的儿童手机——电量充足，这才放心地锁了门离开。

其实唐明睿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找陈玉。

也许陈玉的手机只是没电了，又或许他把手机落在哪儿了。可唐明睿就是不安，那种不安感悬挂在他的心头十分难受，让他莫名其妙地联想到那段骆秋笙发给他的录音，那段痛苦的抽泣和那些他根据录音幻想出的绝望画面。

更不用说当他知道陈玉今晚应酬的对象是张荃，不安都快加剧变成了恐惧。

张荃是什么人？上回在KTV玩腻了小姐就叫鸭，要不是后来孟则平厌恶地拉下了脸，他张荃分分钟就能把KTV变成滥交派对。

这些年陈玉看起来是长进了不少，可再厉害的小白兔也进化不了物种成为能吃人的大猫。在张荃这种真正的大猫面前，指不定一脚踏进去就是一个大陷阱，出来时就连骨头都被啃得干干净净。

唐明睿坐在车里犹豫了许久，才从手机通讯录里翻出了张荃的电话。他不敢猜测此时的张荃正在做什么，对方的一个粗喘都能让他揪紧了心脏，但他还是要假装客气地说句不好意思，说这么晚了还要打扰您这个大忙人。

说完，他屏息听着对方背景里的杂音。不算特别吵闹，似乎是张荃有意让他身边的人安静点，但还是能听出隐隐的音乐声。

唐明睿这时只能赌一把，“听说您今晚和盎城的陈玉应酬？“

张荃沉默了一会儿，许久才回：“是啊。”

唐明睿：“是这样的。我现在有些急事想找陈玉商量，不知道您现在还和不和他在一块儿？”说这话时，唐明睿的脸色已经冷了下来。

张荃却继续和他打哈哈，“唐总你和小陈是什么关系啊？都这么晚了，还烦人家呢，而且还问到我这儿来了。”

“这不是他手机关机嘛。”唐明睿也跟着他继续扯谎，“事情实在紧急。还麻烦张处长您体谅。”

又是一阵沉默。

手机那头的背景声变得更嘈杂了些，唐明睿隐约听人扯着嗓子喊了声“丽姐”。也就是因这一声意料之外的叫嚷，彻底让张荃慌了阵脚，很是心虚地嚷了一句：“饭局已经散了！他回去了！”说完又寒暄了几句就把电话挂了，丝毫不给唐明睿开口的机会。

唐明睿强忍着心中的怒火才没把手机砸出去。

听到那声“丽姐”时他就知道张荃今晚还是在上回那家KTV作妖。他想也没想就开车直往那儿奔，一路上想的全是保佑陈玉千万别出事。

而此时的陈玉正从醉酒的昏睡中缓缓醒来。当他睁开眼第一眼看见的便是昏暗灯光下的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穿着露骨的皮衣正在跳艳舞。

陈玉空有三十一的年纪，一看到如此劲爆的画面便忍不住移开了目光，哪知他左侧的画面更加惨不忍睹。他想了许久，也未能想起自己为什么会身处在如此糜烂至极的地方。

他打算站起身离开，然而因醉酒脚下已软得站不起来。整个身体就像是有了自我意识一样恨不得与沙发融为一体，而就在这时，有人靠了过来，还贴心地给他递了一杯白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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