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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雾渡舟(完)(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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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渡望着才窗外,还能看见阳光在树叶上跳动的轨迹。

孙渡转回头,抽了一口烟。

他清楚地意识到,外面这样明媚的世界,不是他的世界。

孙渡缓缓地吐出嘴里的白烟。

他还是太年轻,没忍住,眼泪最终仍是从他的眼眶里面掉了下来。

只是好在白茫茫的烟雾隐匿了他的脸庞。

孙渡一直呆坐了很久。

一包烟都被他抽完了。

烟头散落在他的身边,到处都是。

整个房间里面都弥漫着一种烟味。

不知道是不是烟抽多了,大脑不正常,孙渡现在心里面只剩下一种迷茫。

他不晓得自己该干嘛,该去哪,该什怎么办。

孙渡一直持续着这种状态,直到开车到北山。

现在是夜晚了,北山静悄悄的,除了大道楼梯边的路灯还亮着,整座山没什么光亮。

自从他挂断了和杜少宇的通话,孙渡就滴水未进,也没吃任何东西。他的嘴唇泛白,看起来像是大病一场,还没有痊愈一样。

他有些呆楞地站在北山的山脚的停车场,再走几步,他就可以从大道上去,爬上北山。

孙渡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他只是心里憋着一口气,让他想发泄一通。

他没走大道,而是从大道的一边拐弯,走了一条小路。

小路黑漆漆的,没有路灯,也没有楼梯,没开发的泥土地上只有一些无数个别人踏出来的坑印,供人沿着走。

孙渡也没有打手电筒。

他每走一步,心里面就沉重一分。

他想起自己的霎时间就灰飞烟灭的未来,想起掉落的还沾着颜料的画笔,还有一幅一幅自己的画,它们像是被人抛弃了一样,被随手扔到垃圾桶里。

想着想着,他越走越快。

像是要超过这些想法,把他脑子里面痛苦的呻吟声远远抛下。

小路并不是特别好走,孙渡被旁边的灌木树丛拦住扇到好几次。

好在孙渡运气好,在半路爬一个接近九十度垂直的上坡时,他没踩稳,也没来得及俯身抓地,本来他一脸麻木又懵然地以为自己肯定要摔得头破血流,结果后面有人突然冲上来,用手推住了他的背。

孙渡顺着这个力抓住了一边的树。

树干上面粗糙的手感,不知为何,突然给了孙渡一种真实感。

这一瞬的惊吓像是一道解咒。

孙渡好像是大梦初醒一样,这才恍然惊觉刚才的可怖。

这条小路上全是裸露出来的石头,他如果摔下去,那肯定是后脑勺着地,头破血流都是小事,估计他命都没了。

孙渡有些后怕地喘了几口气。

他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已经全部被汗打湿透了。

“谢谢——谢谢——”孙渡连忙对一边扶了他一把的人道谢。

夜色很深,孙渡看不太清楚他旁边的好心人长什么样子,只是好像很高也很壮。

“没事。”那个人说,他的声音听着很冷,感觉不像是太好打交道的人。

孙渡也就没有多做攀谈。

然后这位好

心人,似乎是扫了一眼孙渡,确认了他无事以后,便走向另外一边的小路。

很明显,他本来和孙渡并不走一条路。

也不知道他怎么爬山爬得这么迅速。

孙渡看着这位好心人走远。

他走得很稳,树丛随着他的走动,发出一整沙沙的声响。

不一会便没了声音。

孙渡也没再多停留,自己继续走着面前这条小路。

这回他认真了许多,等右脚踩稳了,才伸左脚去踩下一步。

他快摔的地方本来离山顶也不远了,北山海拔不算高,也就500多米。

因为走的是小路,所以孙渡登顶的地方也不是人工打造好的山顶。

而就是一片光裸的山地。

山顶露出的石仞经过很多年的风吹雨打,已经光滑得踩不稳了。

孙渡站在暴露的石壁与石壁之间的空隙。

现在是初夏,鸟没有纷飞,蝉也还没有睡醒,连风都很少,听不见树叶窸窣作响的声音。

孙渡站在山顶,他抬头看着天空。

可能是因为天气的原因,今天的天空也黑压压的,没几颗星星。

四周寂静,悄然无声。

孙渡的面前是黑得看不见底的山。

山与山相连,在黑夜里,孙渡感觉它们环抱成一个圈。

如果人跳下去,那这一圈连绵的山就是棺,头上漆黑一片的天空,就是棺材盖子。

偶尔有很轻微的凉风吹过来。

孙渡安静地看着远处。

远处什么都没有,依旧是晦暗的一片。

在这片黑暗里面,孙渡忽然想起自己的初恋。

他的初恋叫关厦,是个体育生。

他应该在牢里快出来了。

孙渡突然有些好奇起来,从牢里面出来的关厦得知自己的奶奶自杀了,从医院里面跳了出去,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孙渡不恨关厦,在这个突如其来的好奇里面,他也没有带着任何的恶意。

他只是想知道,关厦会怎么做。

他会痛苦到想死了一了百了吗?他会想死想轻生吗?

当初关厦和他表白的时候,他因为关厦奶奶心善,愿意把房间租给他妈和他住而答应了。

要说喜欢,也说不上多少。

只是高二高三,好歹也有两年了。

两个人喝过同一杯奶茶,晚自习下了逛过同一片操场,早上赶着上课骑过同一辆自行车。

后知后觉的喜欢,孙渡是有的。

他们本来说好,孙渡去首都的美院读书,关厦去首都的体校读书,然后两个人继续谈恋爱。

关厦说这话的时候,黝黑的脸上显出一种红晕。孙渡现在都还记得。

他是坐在最后一排,戳了戳他的背,在他回头的时候说的。

当时树影婆娑,阳光的光斑零碎相叠着印在关厦的半边脸上。

孙渡当时想着,这也挺好的。

可是那时候本来设想得一清二楚的未来,就像现在孙渡原本也想得明白坦荡的未来一样,被一阵风一吹——便不见了踪影。

这阵风从哪里来?

是他年少时那阵把他从语文课上吹醒的风,还是他喝得烂醉如泥趴在路边一辆一辆的车,从他身边经过带起的风?

孙渡不知道。

初夏的山顶太静了。

无论如何,我不要死在夏蝉未鸣的时候。孙

渡对自己说。

如果他要死。

那也一定要在死的时候放烟花。

无数的火光冲天,在天上炸出一朵一朵火花。

他要死得万众瞩目,最好是所有认识他的,不认识他的人,都会被他死的时候的烟花给吸引住。

他们也许不知道他死了,但是他们一定会停下脚步,花费他们漫长又无聊的生命中的几秒去看这些莫名其妙的烟花。

孙渡在山顶呆了很久。

他想了很多东西。

大概生不由己,是一个人一生最为漫长的必修课。每个人都需要在这堂课上做出自己的选择。

“操丨你妈的杜少宇。”孙渡对着黑茫一片的群山,轻轻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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