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1/2）

越绕越里面。墓碑越少，地越豪华金贵。

要不是看这小哥弱不经风，还没容言扛打的样子，陈舟八成要怀疑他带他绕圈别有用心了。

终于，一块碑前，他停下了。

陈舟随之停下，环顾四周。这里的碑林不密，从第三幢他们路过的大厅起，就有真的像他听说过的IMAX屏幕了。现在他站的，如果没有看错的话，是最后一座白色大理石大厅。

他面前的坟寥寥无几，都很雄伟，高耸上去五六米的样子，乍一看就是缩小版的人民英雄纪念碑，上面密密麻麻地刻着字，大概是有钱人留着给自己歌功颂德的。

小哥到一座碑前停下，指给他看：“这就是您…您母亲的墓。”

比起其他的，这块墓碑显得平凡又不平凡。上面的字很简约，只是写了生卒年月，死者姓名，其他一概没写……

不对！

陈舟看向墓碑的右下角，三个细若蝇头的字突然吸引了他的目光。

他半跪下去，眯起眼仔细地看了看——

“容言立”。

刹那间大脑一片空白。

好像突然间连恋人的名字都记不清楚了似的，总共三个字，他反反复复地看了许许多多遍，正着读倒着读跳着读…

依然是这么几个字争先恐后地往它脑袋里钻——

“容言立”。

也许容言立是个人。

陈舟恍惚间这么想。

小哥早就已经退了出去，他游魂一样地摸出手机，盯着诺基亚亮起的屏幕看了半天，他才想起来自己是要给韩先勇打电话。

打出去。铃声还没响起。他又掐断。

再次打出去。他再次掐断。

如此反复往来几遍。他哆嗦着把手机放回去了。他一点也不想去验证自己的猜测。

韩先勇打回来了。

这地方静得不像话。Imax放的也是无声电影。兜里的手机突然尖叫。

他闭了闭眼，按下接通键。

是韩先勇打回来了。

“小舟？”韩先勇试探性地问，“什么事情？”

太阳穴还在突突直跳。

陈舟半天没应声。韩先勇叫了好几声“小舟”都没用，最后还是一句“小兔崽子”把他叫回神了。

“我妈…”一开口才发现嗓子哑得厉害。陈舟咳嗽了一声，感觉眼前一阵阵发黑，“她怎么死的…”

韩先勇愣了愣，旋即笑道，“你不是说给我害死的？”

“韩！先！勇！”陈舟咬牙切齿地蹦出几个字，“你他妈的会不会学点人话？”

韩先勇沉默了一会儿，道：“给车撞死的。”

果然如此。

这么多的巧合，他怎么一点也没有往这方面猜过？

“你妈命是挺苦的。”韩先勇絮絮叨叨，“那天她说想去看你。唉。怪我没拦她。她就死在去看你那条路上…你晓得吗…撞他的有钱，拿钱疏通了一圈关系，还找到我这儿来了。最后就判了五年。要我说就该死刑…也不知道她黄泉路上…”

说着说着，还哽咽了。

陈舟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掐了电话的。

心字香烧。

他默默地在那块几乎无字的碑前站了会儿，碑林里拉下松树颀长的影子。

容言一大早心跳就快得不正常。

他没怎么注意。任谁被关了五年要出去了都会兴奋的。

昨晚陈舟不在，他多年没有犯过的失眠症居然乘虚而入，打扰他整个晚上。一会儿是幸福的设想，一会儿是莫名的心慌，交织在一起，总之是不让他安然睡去。

姐姐早把他出狱时要穿的新衣服准备好了。之前送来的时候他就换上给陈舟看过。他打领带的时候陈舟就不大忍得住，一件衣服死活没穿完。

容言平日里是软绵绵的模样，突然换上这种精英范儿冷硬的衣服，对恋人来说确实刺激有点儿大。

这回打领带的时候陈舟不在身边，难免落寞。

容言摇摇头。一出去就见得着，这么着急干嘛。

他已经规划好了一整天。游乐园电影院咖啡馆，重温一下现代人的生活，把牢里腐尸一样的气味彻底隔离开。

方羽一直没来找他。他也不打算刻意去告别了。

反正将来…还可以经常和陈舟一起来看他的！

流程走马灯似的就过了。念保证书的时候，他都觉得声音不是自己的，是飘出来的一个魂灵，听着下面的人念的。

总算结束的时候，他大大松了口气，努力憋了点眼泪出来。

啊这怎么哭的出来？这么大喜的日子？

他心急如焚，只想快快出去。几个证件没有处理好，陈舟该在外面等急了。

等急了也千万，千万不要走啊…

铁门终于在他面前打开了。

容言什么都没拿走——家里也不缺，姐姐嫌晦气，什么都不要他带回来——光身一个人，走到铁门边，突然转身，对凝视着他离开的众人，鞠了一躬。

他好像看到方羽了。站在队列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离开。

又在他跨出门去的时候，轻轻拿袖子蹭了下眼角。

门外没有人。

失重感突然环绕住他。

陈舟不在。但也许在和他开玩笑。或者等急了，去上个厕所什么的。

容言吁口气，一步步挪到监狱外墙的一个墙角边上，站直了等他。

陈舟一直没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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