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村（2/2）
忆起条柜上剩下的最后八罐麦乳精，因着各地缺粮很多地方不太平，短期内不打算冒风险外出的罗虎，苦恼得挠了挠头。
看出他为难的柳笙没纠结，索性问：“你这有多少？”
“最多也就能给你五罐。剩下的钱，要不你换点别的？我这还有专门给娃娃吃的奶粉，比麦乳精便宜点，袋装的，你要不要？水果罐头，肉罐头要不也来点？饼干糖果，娃娃们可爱吃了！”猜测柳笙是帮忙给自个村里各家孩子带的罗虎忙回答。
“成！五罐就五罐。至于这别的东西，我总得先看一看。”
要是东西不错，多换几样逗小丫头开心那倒也划算。
想起自家小丫头吃零嘴时的小馋猫样，心中一软的柳笙倒没拒绝。
“走，走，走，我们去这屋。这屋里放的可都是县里都没有多少的好东西。你一准能看上！”看出柳笙对自己说到的东西感兴趣的罗虎，忙招呼他跟上自己。
看来这回才是真攀上交情啊！
望了眼之前与罗虎交易时另一方向的屋子，柳笙这才跟上他的脚步。
“虎哥，这……”
看来这屋子里头还有地窖啊！藏得可真够隐秘。
踏进屋子，本以为能看见各式各样高档货品的柳笙，见里头除了西屋角有张破草席外空空如也，虽猜到这屋里头有玄妙，仍是装作懵懂的样子看向一旁有些嘚瑟的罗虎。
“嘿嘿，这屋子可是建国前咱们这片最有钱的地主老财家的祖屋。这底下专门砌了个能藏人的地窖。这入口可隐蔽，要不是那老财主带着家人逃难的时候太匆忙，没把盖板盖严实，我还发现不了呢！”
之前因着柳笙是生面孔，只带他去过堆放着一些不算太值钱的食品杂物西屋的罗虎，这回可没打算藏拙。得意洋洋地同柳笙解释了几句后，罗虎也没多卖关子，直接走到西屋角，将那看似随意丢在其上的草席子掀了开。
……
“你们几个快点，要不我们可就先走啦！”
因着饭店里大厨的话，知道现在县里粮食供应时断时续的马大山根本没心情逛百货商店。匆匆吃完午饭后，领着同样担心家里情况的船员就往回赶。打算回码头拿上行李后立马回家的马大山自是看不过眼坠在队伍最后头慢吞吞走着的黄兵几人。
听见催促的黄兵，摸了摸因连吃三大海碗面而被撑得滚圆的肚皮，忍不住抱怨。“谁让饭店里头就只供应鸡蛋面，连个肉菜都没有。现在我一肚子汤汤水水，想走快也走不动啊！”
“有吃的就不错了。你咋还嫌弃上了？要是我们县也像山南那样，怕是连树皮都没得吃呢！”之前也跟着一道去买煤的水手觉得黄兵这话不中听，扭头顶了句。
“哎……你这人，我不就随口说说，你咋还较真呢？”觉得自己在船上很有些资历的黄兵可不想让对方压自己一头，呛了回去。
“阿笙！你怎么才过来？吃了没有？”刚打算出言调节下莫明紧绷的气氛，马大山就望见不远处柳笙背着个大背篓走了过来，忙上前打起招呼。
“你们这么快就吃完饭了？不是说还要去逛下百货商店吗？怎么就回来了？”正打算前往国营饭店同船员们汇合的柳笙可没想到会在半道上遇见他们。
“柳大哥！”
马大山刚想答话，夏春苗领着程家姐妹俩就从旁边的巷口拐了出来。
在夏春苗陪同下，一路上忍着别人异样眼光的程家姐妹总算在招待所里把自己打理干净，换上崭新衣裙。受不了刚还一脸鄙夷的招待所前台猛盯自家姐妹俩，想起柳笙之前同船员约好到国营饭店吃饭的事，觉得在那儿等着也成的程丽梅干脆央求夏春苗退了房。
没想到刚出了直通招待所的巷子就遇上人的程家两姐妹，可不就惊喜得喊了出来。
“三哥！”
因为天旱，百货商店里的货品价格都有所上涨，柳笙给的钱最多也就够给程家姐妹每人买上两身衣服。这年头也没有太多的选择。夏春苗干脆按着她们身材挑了两身劳动布做的衣服。刚打算付钱，程丽雪就看上了另一个成衣柜台高挂在墙上展示的布拉吉。
一条布拉吉就要十块钱，七尺布票。买了布拉吉，剩下的钱票就只够买一身劳动布做的衣服。结婚后学会精打细算的夏春苗自是不想给她买。在程丽雪软磨硬泡下，知自家妹子执拗性子的程丽梅只好同夏春苗商议买下了布拉吉，自己只买一身衣服。
结婚后变得精打细算的夏春苗本就因这事觉得两姐妹不会过日子，现在没住半天又退了房。正肉痛五毛房钱就这么花出去的夏春苗听见她们喊这才发现柳笙在前头，忙也跟着招呼。
“怎么没在招待所等着？我正想给你们带吃的过去呢！”没想到人都碰一块的柳笙有些无奈地问道。
“她，她们说要去饭店等你，所以我就把人带出来了。”觉得自己没办好差事的夏春苗连忙解释。
“成吧！那春苗儿，你先回家去。帮告诉小四，明天他要是有空回村里一趟。我有事找他。”
既然人都聚齐，柳笙也没打算再折返去饭店。心知也差不多快到工人上班时间的柳笙果断决定回码头去。至于还没吃饭的程家姐妹，也只能让她们啃干面馍了。
“好，那我就先回去啦！”多少知道点柳笙这次出船还帮村里买了粮食的夏春苗怕耽搁事，应承后拐进巷里回家去了。
目送走夏春苗，柳笙这才看向一旁有些呆愣的马大山。“马哥，马哥，既然不想逛百货商店，那我们就回去吧？”
“啊？哦，哦，哦，对，回码头拿行李回家去。”被穿着布拉吉的程丽雪惊艳到的马大山这才回了神，不自在地回应道。
“走，走，走！”跟在后头也看呆了去的船员们也回过神，为了掩饰刚的窘态，纷纷应和。
怎么一个两个都有点傻乎乎的？
刚只顾着同夏春苗说话的柳笙根本没注意看程家姐妹，自是不知道洗漱过后变得很漂亮的两人吸引了众人的目光。被他们这反应弄得有些纳闷的柳笙，这才扭头看向一旁的程家姐妹。
这掐腰裙子的款式不错，就是太素淡了些。我屋里那匹娘娘赏的印花布，倒是适合拿出来做这种裙子。
虽说现在柳笙已彻底把自己当成了男人，可上辈子三十多年养成的习惯喜好却不是一下子能改变的。看见服装新款式就想仿制改良就是其中一个。只这会量体裁衣的对象换了个人，不再是大齐朝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变成了自家娇软的小媳妇。
想起之前小丫头收到自己亲手做的孕妇装，当着自己面宽衣解带的事，心中荡漾不已的柳笙决定再给她做上几身花裙子。打算借机会吃小丫头豆腐的柳笙，忙目不转睛地观察起程丽雪穿着的那身米黄色印花的布拉吉。
不知柳笙是为了研究布拉吉边角细节才看向自己的程丽雪，以为他被自己的美丽迷住，心中不由一喜，本因被自家姐姐数落不会过日子而低落的心也飞扬了起来。
看来这十块钱没白花！
“我们走吧！”
柳笙前世本就是针线活好手，研究个裙子作法也不过就用了几秒钟。除了一直看着柳笙的程丽雪还真没人发现他目光有投向过这边。赶着回码头的柳笙可不知她会因此误会，率先往码头走去。
……
“华强，你确定阿笙今天真能回来？不会像昨天一样白等吧？”在大道上等了大半天，连个人影都没见到的大河村村长莫家强迟疑地问起一旁因长期饥饿变得越加黑瘦的夏华强。
“阿笙电报里说就这一两天。昨天没回来，今天肯定能到！”
为了让家里娃子能多口吃，每回都把大半饭食拨进他们碗里的夏华强再不复柳笙离开时的精神奕奕。脸部瘦得凹陷的他日盼夜盼可不就等着柳笙把能救命的粮食带回来。因下花村周围众山环绕，货车开不进去，一早同柳笙说好买了粮先请货车送到大河村再运回村里的夏华强，已经在大河村这等了两天。
虽说柳笙电报里就说了粮食已经买到，但从战友那知道全国都受了灾的夏华强在没看到粮食前，根本放不下心。想到村里剩下的粮食最多再支撑两个星期，夏华强有些火大地回道。
“好好好，今天回，今天回！哎～～先喝点水吧！要不待会人回来，你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没敢再刺激明显变得急躁的夏华强，莫家强把自己特意满上的搪瓷缸子递了过去。
算你识相！
这时才注意到自己嘴唇干裂得厉害的夏华强，忙接过搪瓷缸往嘴里灌水。
“嘟嘟嘟！”
“哎哟！有车子来了，肯定是阿笙！”听见远处的货车鸣笛声，莫家强一时高兴一巴掌拍在了还在喝水的夏华强背上。
“咳咳咳！你想弄死我，好独吞我们村粮食，是不是？”差点没被呛死的夏华强擦了把脸上的水，怒气冲冲地吼道。
“哪儿能？我就是太高兴了。好家伙，居然开回来两辆货车！看来阿笙买到不少粮食啊！”
虽说大河村情况比下花村好点，可最多也就撑到来年开春。怕明年天气也反常的莫家强可还指望夏华强分些粮食给自个村。一则能让村里过个好年；二则以防万一。
“嘿，还真是！”这时也看见正往这开来的两辆货车的夏华强哪还是那愁眉紧皱的模样，眉开眼笑地看向前方。
“村长叔！村长叔！”
货车渐渐开近，此时坐在前头车里的柳笙也看见了等在路旁的夏华强，忙探出车窗，激动地朝他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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