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上）（1/2）

04

我虽然知道他肯定没事，毕竟他现在正坐在我对面，却还是不由提心吊胆。他的身体素质其实不算差，高中我们还一起参加过4x100的校园接力，但现在看起来他的身体确实不好，就算是刚吃完饭脸色都是苍白的，也许就是从那时候开始败坏的。

我又想起当年的一件事，按照他所说的时间线，事情发生时应该是高中毕业后九年，硕士毕业后两年。我应该还在一家国企工作。那年九月底高中同学组织了一次同学聚会，我还发短信问过他。因为参加那次聚会，我遇到了前女友，也就是现在的妻子。她名字里有袁，我名字里有辙，本来是南辕北辙的两个人却最终走到了一起。也正因如此，我对那次聚会记忆深刻，同学没有回复我短信这件事我也一直有印象。现在想起来，那时候他应该正处于被监禁的状态。没想到大家都还在为工资或恋情操心的时候，他居然面临了那么大的威胁。

[第四天] 上

一夜无眠，池旭动了动，感觉他快醒了，我才闭上眼。

我感觉到他在摆动链子，只能听到声音实在太让我不安，于是我假意睡醒。

池旭帮我打开了脚链，看来钥匙他应该是随身携带的，如果我昨晚能想到这点就好了。

“以后别墅哪个房间你都可以进去，只是不能出门，也不能再和别人联系。”池旭走过来给了我一个早安吻，说这些话就仿佛在说今天吃什么一样自然。

他走到门口，看着我，希望我一起出门。昨天我还期望能早点出去，现在我却有些犹豫了，我担心会看到什么可怕的画面。

他又招了招手，我慢慢走了过去。

门外什么都没有，还是那条走廊。这是三楼的第三个房间，在走廊的尽头。

他牵着我走下楼，我才发现三楼楼梯口的铁门已经被拆了。这栋别墅我住了两年多，熟悉这里的每一个角落，但此时此刻，却觉得无比陌生。

“喵”是Eric，他走过来蹭了蹭我的裤脚，我弯下腰把他抱在怀里，摸着他的毛让我安心了一点。

池旭吃完早餐并洗完碗后就出了门，今天是周四，他还需要工作。

等到了周六日，我更难找到机会逃出这里。今明两天，我得想想办法。

花心思对抗池旭这件事本身不难，难得是保持这样的念头，这意味着我需要在心里彻底与他划清界限。昨晚我差点死在这，尽管后面他抱着我说不会再伤害我，但这句话毫无可信度。我不可能陪他在这个别墅待一辈子，更不可能对他做过的事情毫无芥蒂。

只要一想到我和他已经站在两个对立阵营就让我心口有点痛痒，像受伤后正在愈合的症状。

我放下Eric，让他去阳光屋玩，自己则开始探查这个别墅。

门窗都被封死了，我也没有找到任何暗道。手机已经被收走，虽然不抱希望，我还是打开了电脑。

右下角的微信图标还在闪烁，我心跳加快，难道池旭真的忘记隔断网络信号了？

点开才发现是前天缓冲的消息，网络显示已断开。是我的责任编辑Ada，她问我大纲拟定得怎么样了。右手轻轻敲打着键盘，Ada联系不上我肯定会找池旭，她有联系方式，池旭会撒谎，说我生病或者不想写了，这取决于他是否还支持我写作。他回来我得和他谈一下这件事，争取能让他帮我转交稿件，也许我可以在里面暗示什么。

关上电脑，我打算去三楼看一看。第一个和第二个房间我还没有去过，如果我没有理解错池旭的意思，现在我应该可以进去了。

走到楼梯口时我想把Eric抱来壮胆，又想起他那天被吓到的惨叫，还是算了。

如果三楼和二楼的格局能够对应，第一间是书房，第二间和第三间是卧室，但池旭应该做了改动。我右手放在第一间房的门把手上，提醒自己如果看到尸体不要害怕，这是我能预想到的最恶劣的情况。然而当我打开门，看到的一切远比这恶寒千百倍。我全身都僵住了，有些头晕目眩。

房间很敞亮，没窗，天花板上亮着一排白炽灯。左右两面墙上一共有数十个生命仓，里面循环流动着液体。每个生命仓里都是一截残肢，有手臂、大腿、胸腹，往里面走了两步，我看到一个人头。头发很长，应该是个女人，头在生命仓里旋转着，还没等脸部转过来，我就忍不住了，冲向楼下的卫生间开始呕吐。直到我呕出酸水，肚子里空空如也，才直起身。一抬头就看到镜子，我左手握拳狠狠地锤了上去。

细碎的玻璃渣大概扎进了我的手背，但我丝毫没有感觉。等反应过来，看向镜子才发现自己流泪了。

我不知道生命仓里的肢体是不是一个人的，无论是不是都意味着池旭杀人并且分了尸。不是他杀的，却把这么多残肢放在屋子里，有可能吗？我不知道。但我内心一直有个声音在呐喊，稍微一听就知道他在说什么：“池旭就是个杀人狂。”

我把手从镜子上放下来，看着流血的手背，想起研二那年发生的事情。

7月份我们就开始找工作了，池旭学的金融，我学的中文。研究方向我选的对外汉语，比较好的去处有孔子学院和海外汉语教习，但池旭不想我出国，我也不想离他太远，所以很多备选项都被我从名单上划掉。我做了网申，投了很多封简历，也在准备年末的国考。后面他又说不希望我进入政府组织，会很不自由，因为这件事我俩有段时间不太愉快。

我的生日在8月，那时候我忙得团团转，都快忘了这件事。生日那天，我刚参加完一个公司的夏令营招聘，身心俱疲，觉得自己大概得不到这个机会了。回到出租屋时，池旭还没回来。我给他发了短信，让他回来的时候帮我带点水果，也算是一个和好的信号。

我躺沙发上休息，可能太累，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一觉醒来已经快晚上十一点，猫已经睡了，池旭还没回来。我给他打了个电话，没人接。

虽然我觉得这个时间他在外面不至于出什么事，但还是有点担心。最近天气一直很闷热，窗外下起了季雨。

我拿着伞和手机出了门，刚走到门口就看到池旭回来了。他有点狼狈，一手拎着一个袋子，大概是水果，一手还拿着个盒子。他穿着白体恤，几乎都被雨淋湿了，我接过东西，让他赶紧去洗个热水澡。

我打开袋子，里面是我最喜欢吃的油桃和哈密瓜。我拿出来洗了切好，打算等池旭出来一起吃。刚装好盘，池旭就洗完了。

他从后面抱着我，调侃道：“小少爷还会切桃子啊。”自从我和父母决裂后，他就事无巨细照顾着我，几乎不让我做任何杂事。因为这个，他老叫我小少爷，我虽然有些不满，但还是随他去了。

我用左手肘怼他的肚子，硬硬的几块腹肌，没忍住又怼了一下。这下池旭跳开了，帮我把盘子端到茶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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