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九章(2/2)
有人脑子灵活转得快,就试探问:“道长,您突然提到这王生是为何?还是说,他其实是您认识的老友?”
“不,不才并不认得什么王生,提起他不过随口一言,暂时,做不得真。”
纪歌摇着头,在他人不解其意中悠悠说:“除了陌生女子,这鬼怪怕是还能伪装成其他模样来伺机潜伏进入良人的家宅中,作案后再换副皮囊逃跑。”
小二性子有些急,听着纪歌给他们娓娓道来,他还是迫不及待问:“那我们该怎么办?”
“是啊阿胎道长,这妖怪变成貌美女子欺骗好色之人也就算了,若是变成什么老人家、幼童、残疾人寻求帮助,我们又该如何是好啊!”
长琴也是摇头,用轻柔的声音说道:“师父,这妖物着实可恶,倘若时间久了,这太原城内便不再会有人愿去行善”
长琴的话未说完,纪歌一怔,顿时有些恍惚。
他们说的这些,着实有些讽刺。
就好像他从太原城、挖心案,还有被他寻出来的王生这三条线索连接起来明白了这是个画皮鬼的故事。画皮鬼有着最丑陋最不堪的面容,它们青面獠牙,往往以美丽动人的人皮作为遮掩。
而尚且温热的人心,便是它们维持这副皮囊最重要的一味东西。
画皮鬼最爱的便是与它们丑陋外貌完全相反的皮囊,因为只要皮囊越好看,维持皮囊所需的人心便越好得手,如此反复,倒也是个“良性循环”。
可要是将这个故事中的画皮鬼换成人,听上去,似乎也没什么不妥的地方。
甚至要是将故事里的鬼怪换成人,整件事情就并不会显得如此光怪陆离,或许连别人口中的谈资都算不上,根本不足以为外人道罢了。
从而人间良善的光芒,被一点一点蚕食殆尽,到最后都无人会发现。
“师父?”长琴叫了一声纪歌,发现眼前之人走神了是经常的事儿,他便习惯性地想叫人回魂儿,“师父,您又在想什么?”
这个又字真是用的非常灵性,纪歌回神过来,对着长琴勉强笑了一下,“师父在思考捉住这只妖怪的方法。”
“有点难办呀。”小二仿佛现下非常空闲,拎着手里的抹布还有空想纪歌之所想,思纪歌之所思,“我们也没办法分辨需要帮助之人究竟是妖怪还是人,简直是防不胜防!”
“那只妖怪的确狡猾,但妖怪终究是妖怪,它会露出马脚来的。”
有了纪歌的安慰,周遭围着的,还要在太原城住上一段时间的商旅便也安了心,而祖祖辈辈就生活在太原城里的人们,就更加恨不得纪歌能留下来,尽快将那妖怪抓住了。
纪歌也知晓普通百姓对害了不少人性命的妖物的害怕,当即召来小二当着他们的面付足了能住上房整整一个月的费用,其含义不言而喻,便是他承诺会在一个月内,解决挖心妖怪的案件。
走在太原城的街头,长琴用那么带着些不赞成的目光瞟了一眼纪歌,微微摇头道:“师父你缘何要给他们立下军令状?”
“只为安心。”
“可这本来便不关我们的事,您好心出手是一回事,可一旦立下了诺言,若是那个妖怪隐忍一月不出来作恶,您又该如何自处?”
“没有人再遭妖怪毒手,是件好事。”纪歌照例想要给他的小徒弟灌溉心灵鸡汤,好让小徒弟不那么偏执一些,“不过超了一个月的期限,再多住一个月又有何妨?”
长琴:“那倒是徒儿杞人忧天了。”
纪歌听着他平平淡淡的话语,转念一想,便鼓励地摸了摸长琴的发髻,“为师当然知晓乖徒儿是心疼师父啦,为师给乖徒儿买糖葫芦吃怎么样?”
“呃,糖葫芦还是算”
忽然,长琴拒绝的话语窒在了喉咙当中,纪歌有些奇怪地低头望了过去,他从来没有见过长琴的目光如此直接的、毫不掩饰地看向了一个地方。
他的小徒弟也从来没有展现出过如此的姿态,像是现在这样仿佛终于让他融入了这个世界,展露出了内心最直接的情绪。
琴行门前车马声熙攘,纪歌只觉得长琴的手有些冰凉,即使收紧后也是一样。
他看见长琴的嘴边还凝着若有若无的一抹笑容,但纪歌反而觉得,此时的长琴怀有的绝对是另一种情绪。
长琴在生气。
还是那种一根糖葫芦绝对哄不好的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