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2/2）

但他爱林玻，深刻地爱着，那么无论如何，他都必须面对这一切，分担这一切，这便是他们的当下和可能的未来。

两天后，联合政府发来新的联络，邀请两人出席即将举行的科学审核会议。

出门时，林玻站在玄关处，牵着林恒尚未张开的小肉手，讷讷地听着李斯然的告别。对方每说一句话，他便缓缓地点一次头，很是吃力。

李斯然吻了吻他的嘴角，好一会儿，他才开心地笑了笑。李斯然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莫名激动的心情。

路上，罗希忍不住问道，“如果你失败了怎么办？”

这无疑是一场空前的豪赌，成功几率只有百分之一不到，每一个环节都有可能出错。科学审核会议只是第一关，可能直接否定他们的提案；就算通过了，等在后面的还有实践过程中的种种问题，大脑绘图尚未通过验证，与工程技术的结合方式也并不明确，生物领域内对大脑的单独培育也是前所未有的技术，李斯然所设想的人工大脑可能根本制造不出来。

最后，就算所有的一切都顺利，那获得全新大脑的“人”——如果到时候还能称之为人的话，还会是林玻吗？即使将大脑完美复制，将记忆完整储存，他也未必能保持原有的性格，更何况，要通过联合政府的审核，这个大脑必然就不能只是林玻的大脑。

李斯然不知道罗希所问的失败是指哪一个环节的失败，但他的答案只有一个。

“不会。”李斯然简略回答，搁在膝头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他并非自信，而是只能那么相信，他接受不了除此以外的任何结局。

联合政府委员会的副主席亲自在办事处接待了他们。经过严格的重重安全检查，李斯然与罗希被请进了一间扇形的演讲会议厅。宽敞的房间里只坐了寥寥数人，但每一位都是掌握着全人类、全地球命运的至关重要的人物。

坐在正中央的是联合政府委员会的主席，来自英国的年迈绅士。两旁延伸开去，紧挨着他的分别是委员会副主席与安全理事会主席，再接下来便是军部最高负责人与科学协会最高负责人罗仪。除此以外，再无旁人。

而这五人接下来的决定将左右李斯然与林玻的命运，也左右着全人类的命运。

自从进入末日前纪元后，尽管人们都不愿意提，但毫无疑问的是政治与决策正逐渐收拢在少数人手中。在危机面前，民主体系以最快的速度崩塌。对此，社会学家并不意外，民主与文化的繁荣往往建立在安定的社会条件下，而末日前纪元显然是一个动荡的年代。

谁也不愿意将自己生死存亡的命运交托给某些素未谋面的人，甚至大部分人都不愿意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他们需要的是拥有能够带人类走向未来的智者的领导。

而这位智者——联合政府委员会主席理了理领口，说道，“李斯然研究员，我们看了你提供的提案。坦白说，你能站在这里是因为罗仪教授的推荐。除此以外，我们想不出任何一个理由去花时间讨论你的提案。”

“你们还没有发现它的合理性与它的价值。”李斯然双手插在风衣口袋中，他神情自若，甚至有些冷漠。

安理会主席十分不满他的态度，不屑地轻哼一声，“价值？听说之前你为了医治自己的伴侣而离开了科学协会？”

“直到协会解散，李斯然研究员都是社会科学部的一员。”罗仪声明道，无论当初他有多不赞成李斯然的决定，对外却仍然会站在他这一边。

“希望你明白，你伴侣的健康与人类的未来是完全不能相提并论的两个话题，而你的提案，我看不出对全人类的安危有何帮助。”安理会主席说道。

这个问题李斯然早有准备，“你们听说过超弦计算机吗？”

五位决策人面面相觑，倒不是说他们不懂——在这个时代里，但凡能坐上高位的都必定拥有一定的科学知识基础，只是一时之间尚不理解这与李斯然提出的人工大脑的联系。

“这是公历纪元21世纪上半叶物理学家们提出的假说，也被科幻小说的作者多次利用。超弦计算机，顾名思义是建立在超弦理论上的超级计算机，其运算能力将远远大于量子计算机。而理论上，超弦计算机最显著的一大特点在于只要给出一定的参数，它便能模拟宇宙的起源，宇宙的当下与宇宙的未来。当然，在超弦理论尚不完备的前提下，超弦计算机依旧是纸上谈兵。”

李斯然说道，“但其基础理论却很有利用价值——只要给出足够多的信息，拥有足够大的计算能力便能推算出未来。那么设想一下，如果一个人拥有全人类已知的全部历史与知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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