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源（1/2）

“盈柳春风来，垂钓碧溪湖。我是此山人，端坐等君来。”晌午人闲日正浓，未欢头戴遮阳斗笠静坐在钓鱼台上，还时不时的摸进腰间的花生米袋子掏出一粒塞进嘴里，她全神贯注地紧盯着立在水里的鱼漂许久了，忽然，就在鱼漂完全没顶水里的一瞬，她猛的一提鱼竿，一条肥膘的鲢鱼赫然扑腾在水面上。鲢鱼扑腾累了任由清欢提上岸装进篓子里。

未欢收了杆，向后面笑眯眯高喊:“青兕回家了。”一头膘肥体壮的青水牛从光影斑驳的树下缓缓站了起来，还极为温顺的刨了刨蹄子。

牛背上，未欢越数越开心道:“三，四，五，还有一条红色鲤鱼。看来能换不少草料了。”那牛像是能听懂似得“哞”的叫了一声。

山下是一望无际的水田，如今正是春时的农忙，许多农人都弯在田里，一棵一颗的往地里插秧，田里还有几个泥娃娃坐在引水的沟渠旁用小脚丫荡着水花。如今世人都崇敬仙家氏族，尊崇求仙问道，但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有仙根，这样的平民素人以农耕为业，一年愿五谷丰登，风调雨顺，一世愿平安喜乐，长命顺遂。

一人骑着一牛走在田间的小路上，许多人都驻足停下手里的活，心中惊叹大于恭敬的看向未欢，心里想着:“仙人之姿，出尘闭世。”未欢本来生的好皮囊，童年时世家里人人都夸她生若白莲，出尘之姿，成年后又飞升成仙自然更加出彩。

田间一抱草老伯和颜道:“未欢仙人又钓得鱼嘞。”

未欢谦和笑道:“钓得了许多鱼，还意外得到了一尾红鲤。”

其他人附和道:“仙人有福气。”

又行几里在盈柳镇的街头集市上，欢牵着牛站在街边买鱼。一旁的蜜饯摊主向另一个风筝摊子主问道:“那仙人怎么又来卖鱼了，仙人不一般都很有钱吗。”

风筝摊主酸道:“这仙人世家受仙都的朝廷供奉，她一个闲散小仙不在仙都供职哪来的钱。仙和平民还不是一样吗没钱啥都干不了。”

未欢不置可否，继续买鱼，当然她这副“布衫出尘的”骗术骗了所有人，所以她的鱼卖的很快，仿佛吃了她的鱼就能升官发财一样，这应该就是所谓的“仙人效应”吧。换来的钱够给青兕买许多草料，还能给自己买点花生仁酥糖，再买点鱼饵。不久钱袋就见底了。

她骑着牛行过来时的路，西边的霞残红，东方的夜幕偶有几颗星辰高挂。她吹响牧笛回荡在山谷，三百年都这样过来的，怎么样不能活呢。菩提里有山间草庐叫听雨庐，正是未欢的住处。台阶的裂缝里还长着青苔，院外种有梅子树，梅子花还开着，春风把花瓣吹散却未摇落它一丝芳泽。篱笆上爬满带刺的蔷薇，未到花开时一片葱绿。半亩菜地里种满蔬果，此外还有一口老井，一个半人高的水缸。

她看水缸里的水满着，狐疑道:“奇怪我今天没有打水，是不是有人来过啊。”

“看剑。”忽然背后有人喝道。一道似银光闪电的剑光向她袭来，她闪身一躲唤来灵剑——折芳与那人切磋起来，二人皆是流畅轻灵，奈何实力悬殊太大，未欢不久就占了上风。最后那人吃败叫停，战斗才停止。

未欢看向来人，道了一句:“母亲安好。”

母亲也是个得道的仙人，她同他母亲一样总是看起来笑眯眯的，其实不是笑，而是小时候家里主宅起了业火，她被困于火中，母亲不顾安危闯进房里将她救出，她俩一同熏坏了眼睛，白天阳光下不能视物，需得靠外物遮挡，否则眼睛都会被闪得睁不开了，所以她时常带着斗笠，或者撑把竹伞，夜晚时也照比旁人看见的少。

她进了屋，好像进错了房间。自己的屋子什么时候这样规整过?往常都是不管什么东西都乱七八糟的一堆，只要东西还能找到就懒得整理，现在好像获得新生了。

母亲唠叨道:“你这房里都下不去脚了，乱得一锅粥，你这样那家公子能看上你。人家余庆都成亲了，媳妇都怀孕了。你呢?你小时候学业上、德行上我是从来没有操过心，现在呢，样样操心，果然儿女都是父母的债！不假！”未欢心道:“完了又来了。”她真想在屋子埋□□，然后一炸，人间安静天下太平。母亲又道:“元黎在仙都供职每年的俸禄都够买下你这一整座菩提山了，别看他小时候痴痴傻傻的现在过得比你强。你居然抱着草庐过日子，你冉叔叔给你安排了一个不错的仙都职位你也不去，你想干嘛。”

一提到这位继父她马上端正坐好，道:“冉叔叔也来了吗，大哥二哥呢?”

“都没来，他们让我来接你回家。”

未欢道:“不回，我这样挺好。”

母亲恼火:“那个世家小姐像你这样。”

母亲说到世家子弟时，未欢忽然语气十分淡然的插嘴:“我不是世家小姐，冉叔叔家再有钱，家里再有权势我也只是他的继女。……我回去你就会被别人戳脊梁骨，那时我，我该如何自处。”

说罢，母亲清丽柔顺的脸上留下了泪痕，她颤抖的说道:“我不怕，为了我的女儿什么都要拼上一拼。我只希望你有一个好前程啊。我费尽辛苦跟你冉叔叔打下一家基业，有我的就有你的，你怎么不算世家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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