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幕(1/2)
说起来,陈璞是正儿八经拜了师的,辈分上算作江湾的师兄,据说早两年的时候,也曾经是江湾的裙下之臣,甚至连江家的长辈都十分认同,只有江湾,轴着颗心装傻充愣。事情到现在,也就淡了。
陈璞本门学的就是评弹,以弹词见长,后来听说这次秋台定下了江湾开场,便自告奋勇的接下了这捻弦儿的活。
上得了台,他先拨了几个调,抬头看了一眼坐在他左手边的江湾,一张花儿一样娇艳的笑颜,目光似有似无的往总往上场门那快撩。陈璞往那处一瞧,只瞧见刚才玩他琴那小子,撩开袍角正大大咧咧的坐在弦师的位置上。
张云雷为郭麒麟的机智暗自叫好,心说千万别急,慢慢的找,找到江小湾下了台,才算功德圆满。一扭回头的功夫,目光刚好掠过一个高挑的身影。
是江湛,他面上带着妆,一身桃粉色的青衣扮相,不声不响的站在离他不远处廊柱的阴影后,面上的表情看不清晰,只隐约觉得似乎是看向了正猫着腰寻找的江期身上。
尽管张云雷觉得他的气场奇怪极了,却并没有对此多投入什么心思,他现在一门心思都是江湾的处境,只要今晚能顺顺利利的进行这场演出,明儿该回的都回了,再见还不定哪年哪月!
待张云雷重新将视线转移到江湾的身上,江湛握着拳头一声咳嗽,正惊了二楼上与他相对而立的江衡。
目光相接间,江湛唇间笑意愈演愈烈。
而江衡却未予以回应,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张云雷所坐的位置,看目前的情形,江湛的计谋已经基本瓦解无用,江衡手握成拳状,闭着眼睛一下一下的轻点着额头。接下来,就是那小子表现的环节,他控得了的人,轮到他自己,也不知道还有没有那个运气和本事。
江湛啧啧的挠了挠后颈,心说完活,他怎么也料不他这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二哥居然也开始插手这茬,原本应该由场务人员来操纵的遥控却到了江期的手上,这么看来,怕不是他从中搞鬼。
不过,也亏那小子有点小聪明。
江湛看了看手上打着拍子,俨然已是入了戏的张云雷。这样看来,又是一场白忙活。这关,勉强算他过。想着,他将手中的另一把还未拆封的遥控收回了袖中。
弹词开篇《莺莺操琴》,不用想也知道又是那个耳熟能详的老套故事,可历史一向如此,越是老套,越有它流传下来的意义和目的,江湾手下指花飞扬,弦音铮澈似山涧落泉,一开腔,什么功底什么流派,在内行人的耳朵里,霎时间无所遁形。
头起两句唱的倒是中规中矩,待唱到‘有那莺莺小姐唤红娘’,江湾眸光向身侧一瞥,一句有意似无意的唱词由口中唤出。
‘红娘啊!
闷坐香闺嫌寂寞
何不消愁解闷进园坊!’
她唱着!
而坐在台下听的煞有介事的,不就是传说中的‘身高一米八的小红娘’。
张云雷停下了手里的节拍,愣了两秒钟,终于反应过来,只见他手腕一抖,手里的扇子霎时打开,遮的住脸却遮不住那双笑意满满的双眼。
这臭傻妞,张嘴第一句他就知道她没安好心。这么光明正大的撩拨,亏她不怕人知道了笑话。
索性到了江家园,那就是江家人的天下,在座的哪个不是至亲好友,再就是德高望重的贤能长辈,哪个有那嚼舌根的癖好,也得看着江园的面子收敛几分,江湾自然不需像从前那样畏首畏尾。
压平了弦音,江湾鞠躬下台,到了这个时候,张云雷才算是真正的松了一口气。
“到你啦!”江湾把琵琶抱在怀里,身子微微向前倾斜,眼睛因为期待而泛起点点波光,“好好表现,表现不好,我阿婆不满意可是不让我回北京的!”
张云雷腆着脸耍起了赖皮,“不回就不回呗,你不回,我也不回,咱俩就在这儿安家,多好呐!”
“你臭美吧!到时候笤帚疙瘩伺候,直接赶出去!”
“嘿!臭傻妞,你舍得吗!”
江湾噘着嘴不看他,顺手把琵琶递给了整理完台面下台的师姐,然后坐到了张云雷刚才坐过的位置,索性大戏都在后半场,这击鼓捻弦的乐队还都在后台喝茶胡侃,也没人撵。
“得!小祖宗,您瞧好吧!”张云雷整了整大褂的领口,“我上去啊!保准你挪不动腿。”
“臭不要脸!”江湾笑道,多想手里有把瓜子花生,全都‘奉送’给他。
郭德纲搁下茶杯,在他看来,是一楼的形式已经发生了某些改变,坐在他右手位的江戍虽不声不响,心中却不定又是怎样一番。
江老公爷与江老太太坐的正主位正面冲着戏台中央,眼瞅着张云雷接了鼓键子就要上台,郭德纲自然要为他垫补垫补。
“在座的都是名家内行,徒子才疏学浅,恐怕轻易比不了,能听您就听个乐呵,要实在听不下去您桌上瓜子点心有什么您撂下去,直接轰下台!”郭德纲摆着手说的十分恳切。
江老公爷捋了把灰白的胡子,“嗯!郭先生倒是一点都不心疼!”
“我不心疼,自然有人心疼!”郭德纲意有所指的往楼下瞟了一眼,却听老头阴阳怪气的‘哼’了一声。
“那也得看值不值得心疼...哎吆哎吆...阿秀松手,错了错了!”不等他说完,一旁的老太太首先看不过去了,伸手掐了把江老头的胳膊肉,阻止了他这一嘴火车继续乱跑。
“你这糟烂老头,坏心眼子多的很,我就看这孩子好极了,我就心疼,我们小五妹眼光好的嘞!”老太太说着一口绵柔的苏普,语气却满是埋怨。
“阿秀啊!你勿要掺和,我得帮咱家小五把好了这关,这老四是没在,老四要在,还要老头我亲自来!”江老头越说声儿越小,最后两句几乎是贴着老太太的耳根子嚼出来的。
一提起江湾那短命的老爸,江老太太就一阵悲从中来,老头说的倒也在理,江湾这性子随死了她那短命鬼的四儿,这会儿要是摊上了他,不剥层皮都别想。
“孩子是好孩子,收着点,别吓坏了孩子。”老太太到底还是心软,看看孙女,再想想儿子,总觉得儿子生前被亏欠的,总算是偿到了孙女的身上,看向张云雷时的那双眼睛,浑浊中却越发透出一股子慈祥与疼爱。
这大好的日子,见妻子因他旧事重提而心伤,老头也知道自己嘴欠,悔青了肠子给自己来了几个嘴巴,“我的错我的错,阿秀说什么就是什么,勿要难过勿要难过。”
郭德纲瞧得直在心里佩服,这老爷子倒是一点儿都不在意这些个,哭笑搅闹说来就来,这性子洒脱的,非有大明白不能这样!就是听这老爷子提起姑娘亲爹,也不知其中有何隐情,倒不是他为老不尊爱听这些个,只是牵扯到两家将来这门姻亲,还是得抽时间细细打听打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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